囧！

　　此時此刻，蘇溪最不想見的就是裴烈，更別提讓他背了：“裴少帥，我現在丑得別具一格，您還是別進來吧。”

　　“砰。”浴房門被推開，裴烈瞬間站到了蘇溪面前，幽深的黑色眼眸清晰地映出了她的人影，臉色微變。

　　蘇溪內心咆嘟，真不容易啊！向來紋絲不動的撲克臉，竟然有了表情，雖然這樣的裴烈比較有生機，可惜是被自己的丑樣嚇出的生機。

　　好諷刺！

　　“走，我帶你去臥房。”裴烈脫下自己的軍大衣將蘇溪包好，一把抱起來就往臥房走去。

　　蘇仁行和尹如霜面面相覷，隨即緊緊跟上。

　　蘇溪的新臥房，比蘇家的更大更舒適，還有秀美的屏風和精致的衣架，尤其是雕花大床，掛著素錦床幔，素雅清新得像幅工筆畫。

　　沒半點商量的余地，裴烈將蘇溪放在床上，替她蓋好被子，命人取來木炭，點了火盆，臥房很快就溫暖起來。

　　蘇溪身心疲憊，之前緊繃的神經、沉重的四肢被柔軟舒適、薰了桂花香的被褥舒解，連敬畏裴烈的心都消失不見，幾乎立刻就睡了。

　　裴烈凝望著蘇溪的臉龐，又看她擦劃嚴重的雙手，眼眸更加深沉。

　　即使身經百戰的他，此刻仍心有余悸，如果沒有蘇溪，今晚的裴家會是什麼樣？

　　娘、七姐和陸小少爺都會葬身火海，此行目的就是護送家人的他，該如何向前線上的父親與陸兄交待？

　　“裴少帥，時間不早了，您也回去歇息吧？”尹如霜勸道，“我會守在蘇溪身邊，照顧她。”

　　裴烈禮貌地點頭：“有勞了。”隨即大步離開。

　　尹如霜怕碰疼了蘇溪，輕輕地握著她的手，眼淚滴滴落下，多好的孩子呀，為什麼老是受那麼多罪？

　　如果可以的話，她寧愿受傷的是自己，而不是蘇溪。

　　蘇仁行知道這時候勸不動如霜，借著燭光寫蘇溪的藥方、以及蘇家除疤秘方，這樣的救命之恩，他該如何回報？

　　寫完以后，才后知后覺地發現，杏和堂和蘇家毀于一旦，即使他開了藥方，也無藥可抓，自然無藥可煎。

　　想到裴家承諾會替他采買好所有藥材，蘇仁行徹夜不眠地寫著藥材采購清單。

　　當裴烈回到警衛營帳時，王隊沮喪地來報：“裴少帥，我們滅火回來，李石頭不見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星夜謀劃

　　裴烈的眼神怒意驟燃：“李副官，通知城外駐軍，緊急集合！”

　　“是！”李副官敬禮，立刻離開。

　　裴烈轉身進了轎車，油門一踩到底，不出五分鐘到了警察廳門前，直接往辦公室走。

　　辦公室里煙味濃烈，一干熬紅了眼的隊長們人手一支煙。

　　楊瑞麟斜靠在椅子上，指間夾著一支燃著的煙，雙眼布滿血絲，視線鎖定在大煙巷的局部地形圖。

　　“趙隊，你說。”

　　趙隊長立正：“切斷大煙巷支流河道、同時切斷與山塘街花市街的所有通路，強攻大煙巷的把握就能提高至五成。只是……”

　　“只是什麼？”楊瑞麟皺緊眉頭。

　　“原本警察是有槍械訓練的，可是自從禁煙以后事務繁忙，整個警隊會開槍的不超過五十個，槍法準的最多十人……”

　　楊瑞麟沉默了。

　　“而且江州城還沒接入電線，現在視野不好，誤打了亂躥的大煙鬼，實在麻煩。”趙隊跟楊瑞麟時間最久，再加上他長在鮮魚巷，對地形地勢最熟悉。

　　“楊瑞麟，你出警力當向導，抓大煙鬼；戰力我出，奇襲大煙巷！”裴烈帶著一身凜冽的寒風，推門而入。

　　“成交！”楊瑞麟一想到蘇家差點葬身火海，就怒火上頭。

　　王隊長哆嗦著站起來：“報告楊廳長，之前您命我調查生采折損的人伢子和人販子，我已經調查清楚了。”

　　“說！”楊瑞麟手下干將不少。

　　“乞討孩子分布在山塘街和花市街，但是夜間并不出現，而且沒有一個夜宿在那里，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包子鋪擔水販子一開張，他們就出來了，神出鬼沒得很。”

　　“我跟蹤過很多次，他們都消失在山塘街的織錦巷三巷深處，和花市街菊竹巷盡頭。第二天一早，又會從那里出來。”

　　“所以……”楊瑞麟盯著地形圖，“趙隊，這三條街有沒有什麼密道之類的地方？”

　　趙隊長咝了一聲，左思右想一拍大腿：“有！順治帝在位的時候，查私鹽私酒很緊，罪重刑重，私販們暗掘密道把三條街聯起來，既方便轉運，又能藏人。”

　　楊瑞麟結合裴烈的提醒，茅塞頓開：“裴烈你們的人掩護我們，趙隊帶路，趁現在天還沒亮，先把大煙鬼困住，帶走小乞兒。”

　　“天一亮，清洗大煙巷！”

　　“成交！”裴烈轉身離開。

　　……

　　黎明未至，夜色最濃，大煙巷的夜深，人不靜。

　　行尸走肉般的大煙鬼們，從深巷走到河邊，從破房子里走出來，眼神空洞，衣衫襤褸地光著腳在殘雪中走來走去，不管遇到什麼都啃一啃，撿到什麼就聞一聞。

　　一種對旁人來說十分反胃的味道彌漫在大煙鬼出沒的街角巷口，但對大煙鬼們卻如同美酒佳肴，大煙鬼們蜂涌而至。

　　相互推搡著、爭先恐后地把指尖大小的圓粒狀黑色藥丸，往嘴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