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有時間，我會去杏和堂拜訪，路我知道。”蘇溪瞇著眼睛擠出大大的笑容。

　　出了楊家大門，蘇溪見到了左顧右盼的陳娘，趕緊上前幾步：“讓您久等了。”

　　您這個字，把陳娘給驚到了：“蘇大夫，萬萬使不得，老身可擔不起這個。”

　　“有位老人家說過，三個人同行，一定有我的老師，”蘇溪挽著陳娘的胳膊，順手還幫她提了一尾鮮魚，“陳娘，您教我做手搟面吧？”

　　“哎喲，”陳娘老臉一紅，蘇小大夫的恭敬有禮真是讓她受寵若驚，“蘇小大夫，您平日忙成這樣，哪有時間學啊？想吃就吩咐一聲，我給你做，管夠。”

　　蘇溪發現陳娘的額頭有細密的汗水，問：“陳娘，鮮魚很難買嗎？你怎麼出了這麼多汗？”

　　陳娘搖搖頭：“我去山塘街匠人鋪催貨，沒想到……唉，真是的。”

　　“催什麼貨呀？”蘇溪隨口問，陳娘讓她感覺很親切，有鄰家大媽的熟悉感，話不多，熱心腸，很好相處。

　　“大少爺畫的圖樣，”陳娘打心眼里喜歡這位女大夫，留過洋、醫術好到沒話說，人美心善，對誰都和和氣氣的，“今天我去催，沒想到工匠病倒了。”

　　“啊？病了？”蘇溪本來還挺期待器械完工的，現在感覺遙遙無期了，“什麼病啊？”

　　“說是百日咳，”陳娘心有余悸地拍著胸口，“那病可嚇人呢，咳著咳著臉就發青，喘不過來氣就死了。”

　　“我一聽說是這病啊，趕緊把畫樣要回來，撒腿就跑。”

　　蘇溪在腦海里搜尋“百日咳”，回憶起來的東西卻不太多。因為現代社會有各種疫苗，已經把傳染病的發病率降得很低了。

　　她并沒接觸過多少傳染病人，尤其是這類古老的傳染病，一個百日咳都沒見過。

　　當然，她并不擔心被傳上，因為現代社會的人從出生開始到六周歲時，會打各種各樣的疫苗，百白破就是百日咳、白喉和破傷風三聯疫苗。

　　忽然，蘇溪心中的安全感爆棚，民國初年，各種傳染病尤其是烈性傳染病，動轍就會死亡幾百至幾千人，一次傳染死上萬人的也有。

　　打過各種疫苗的她，自然是再安全不過了。

　　記得書上有記載，建國初期，江南水鄉死亡率最高的幾種傳染病，血吸蟲病、結核病和瘧疾……

　　血吸蟲病，是日本軍隊引入了日本血吸蟲以后才出現的，現在還早。

　　結核病是一直都有，她也接種過卡介苗，不用擔心。

　　瘧疾沒有疫苗，夏天被瘧原蚊叮咬才會染上，奎寧和青蒿素可以治療，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日本？

　　蘇溪瞬間想到了所有現代人都知道的侵華戰爭，以她現在的年齡，是絕對避不開那場戰爭的。

　　“陳娘，現在是民國幾年啊？”蘇溪不得不思考這個極為嚴肅的問題。

　　陳娘一怔：“蘇大夫，今年是民國六年。”

　　“哦。”蘇溪搜腸刮肚地邊走邊想。

　　民國始于1912年，侵華戰爭1937年正式開始。

　　日本為了這次戰爭，提前五十年就派了大量日本間諜（男女老幼都有）潛入中國。

　　江南自古富庶，江州又是江南的富庶之地。

　　所以，這座古城不可避免地，一定混入了不少日本人。

　　蘇溪的跳躍思維瞬間開啟，馬上就聯想到了某些不相干的事情。比如，挑撥周楊兩家不合的，會不會是日本人？

　　“蘇大夫小心！”陳娘急忙拉住蘇溪。

　　蘇溪被眼前的石柱嚇了一大跳，如果不是陳娘拉住，她就直接撞上去了。

　　囧！

第四十七章 周楊舊恨

　　“蘇小姐，不舒服嗎？”陳娘憂心忡忡地問。

　　“有點累。”蘇溪順勢找了個理由，總不能說她沒看見這麼大的柱子吧？

　　“當心腳下。”

　　陳娘上心地扶著蘇溪，兩人一齊上了周宅高高的臺階，進門繞過照壁，周冰已經等候多時了。

　　“蘇姐姐，你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周冰驚呼。

　　兩人把蘇溪一路扶進雅園，周夫人和周睿都大吃一驚。

　　蘇溪的皮膚白晰透亮，平常只用護膚品，偶爾抹個口紅，硬要給差評的話，容易有黑眼圈。

　　但凡熬夜備考、值夜班、睡眠不足，兩顆碩大的黑眼圈，老遠就能看見。需要好好休息、敷面膜和眼貼才能慢慢退掉。

　　可是當醫生的，哪有不熬夜的？

　　所以，蘇溪天天頂著招牌黑眼圈進進出出，習慣了也就無所謂了。

　　此時的蘇溪看看周夫人，又看看周睿：“怎麼了？”

　　周夫人心有不忍，可是兒子身體最重要，她不能讓蘇溪去休息。

　　周睿看到蘇溪的臉色很差、沒精打采、眼睛都快睜不開的樣子，忙他一個就夠累了，現在又要兩頭跑。

　　“蘇溪，你回屋歇息吧，有事的話，陳娘會去請你。”他心疼了。

　　蘇溪的困意早被剛才的念頭嚇跑了，搖搖頭，問道：“江州城有日本人嗎？”

　　“東洋人？”周睿一怔，“怎麼忽然問這個？”

　　蘇溪故作輕松：“都說矮東洋矮東洋，想見識一下。”

　　周夫人和周睿的臉上同時有了笑意。

　　“確實……不高……”周睿說得很委婉。

　　周夫人點頭表示同意。

　　“你們見過？”蘇溪的心里咯噔一下，“什麼時候？”

　　“大概十年前，父親曾經在家里宴請過東洋商人，最初只是貿易往來，后來才發展成朋友，來作客還帶了不少來自東洋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