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溪淺淺一笑：“如果楊老夫人真不愿意讓我瞧，我也沒意見，先走了。”說著，就邁出了右腳。

　　一屋子女眷面面相覷，這少女竟然也是留過洋的？！

　　走到門邊，蘇溪轉過身，囑咐道：“哦，楊老夫人，您這幾日火氣太大，喝點菊花茶降降火，還有，找蘇仁行大夫開點黃連上清丸，解手能順暢點兒。”

　　楊老夫人一樣就怔住了：“慢著！誰讓你走了？“

　　蘇溪暗挫挫地在心里吐槽，楊瑞麟的壞脾氣和楊老夫人脫不了干系。

　　“楊老夫人，您剛才說啦，寧死不瞧郎中啊。”蘇溪一臉無辜。

　　“你們都出去吧，讓我老婆子靜一靜。”楊老夫人揮了揮手。

　　一屋子女眷們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了慣常伺候的丫環和婆子，還有跪著的楊瑞麟，站得筆直的、面無懼色的蘇溪。

第三十六章 找到病因

　　楊老夫人狐疑地盯著蘇溪一會兒，稍稍舒緩的臉色又籠上了一層寒霜，問身邊的丫環和婆子：“是你們告訴小丫頭的？”

　　“是。”兩人喃喃地應道，連頭都不敢抬。

　　蘇溪還是淺淺笑：“她們不說，我也知道。您呵口氣在手中，自己聞一下，是不是味道很重？”

　　楊老夫人遲疑一下，照做以后，果然皺著眉頭移開了手掌。

　　“您是因為嗓子疼痛難當，才減少吃喝的吧？”蘇溪又問。

　　只見楊老夫人像漏氣的皮球，一屁股坐到了床沿上直嘆氣：“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您能張大嘴巴，讓我瞧瞧嗎？”蘇溪頗有些得寸進尺。

　　“診吧，”楊老夫人伸出手腕，一副愛誰誰的樣子，“麟兒，你也給我起來，直挺挺地跪著，像塊木頭似的，丟人現眼。”

　　“我怎麼教你的？男兒膝下有黃金！”

　　蘇溪從口袋里掏出口罩戴好，拿出楊三少的懷表，開始數老夫人的脈搏。

　　楊老夫人有點納悶，忽然想到蘇溪剛才說一直在周宅，問道：“從河里救出周冰丫頭的就是你？”

　　蘇溪點頭。

　　“對嘛！誰說女子不如男？”楊老夫人一拍大腿，“當年我押鏢的時候，也是不少人明里暗里的瞧不起，說什麼女人會生孩子就好……”

　　“我就不信這個邪，遇上山賊敢拼命，遇上災民給撫恤……一趟趟鏢押完，一押就是三年，那些人就沒屁話說了！”

　　“你以為這就消停了？才不！然后有人造我的謠，說我嫁妝再多也沒人敢娶，就算有人娶了也生不出孩子！”

　　“……”

　　楊老夫人擁有老年人的各種特點，比如懷舊，比如多疑易怒。

　　蘇溪聽著聽著，覺得老夫人還挺可愛的，可是等她張大嘴巴時，不由地大吃一驚，急忙阻止她繼續說話：“老夫人，現在開始盡量不要說話了。”

　　“怎麼了？”剛起來的楊瑞麟揉著酸疼的膝蓋。

　　蘇溪讓楊三少看了楊老夫人的咽喉，另外對比了丫環和婆子的。

　　楊瑞麟的臉刷的白了：“這……”

　　楊老夫人的右側扁桃體腫得超大，把咽喉后壁正中的懸庸垂（腭垂）壓迫到移位，整個嗓子只剩下一條狹縫，可供食物和水通過。

　　蘇溪拿起鋼筆和紙，刷刷地畫出了楊老夫人咽喉部的腫脹示意圖，然后交給楊瑞麟：“把這個給外面的大夫看，他們自然會開藥方。”

　　楊瑞麟還沒來得及拒絕。

　　楊老夫人臉一偏：“你敢拿出去，我就咬舌自盡！”

　　我去！

　　蘇溪和楊老夫人杠上了，兩人的視線交匯，互不相讓。

　　片刻，蘇溪笑得有點壞：“老夫人，您咬咬看唄，您敢咬，我就能治好。”

　　“你！”楊老夫人氣得呀，用力一拍蘇溪的肩膀。

　　蘇溪吃痛：“嗷，骨折啦！”

　　“噗！”楊老夫人被蘇溪皺成一團的小臉給氣笑了。

　　“您真的八十六了嗎？”蘇溪揉著肩膀，不敢也不愿意相信，這手勁，外科醫生都比不上她呀。

　　“怎麼？”楊老夫人佯裝生氣，“我老婆子還拿年紀來騙你這個小丫頭片子？”

　　“唉，”蘇溪嘆氣，“要是我老了，能有您一半美一半力氣，就心滿意足了。”

　　“油嘴滑舌！”楊老夫人一板臉，又是一胳膊。

　　“啊！”蘇溪呲牙咧嘴地嚷嚷，“二度骨折！不對，三度傷殘！”

　　楊老夫人特別不屑，心里美滋滋的：“瞧瞧你這樣兒，還留洋回來的呢？”

　　蘇溪一心兩用著，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不對呀！

　　老年人的扁桃體都萎縮了，楊老夫人的扁桃體怎麼能腫這麼大？！

　　“這麼不禁說呢？”楊老夫人見蘇溪忽然沉默，嗔怪一句。

　　“不是，老夫人，您吐血之前是不是吃過什麼堅硬的東西？有沒有噎到什麼？”蘇溪想的是另外一樁事情。

　　“什麼堅硬的東西？”楊老夫人還沉浸在玩笑中，沒反應過來，“我牙口好，什麼硬東西都能嚼爛嘍。”

　　“比如，碎骨頭，魚刺什麼的？”蘇溪使勁搜羅可能造成這麼嚴重紅腫的原因。

　　“老夫人前兩天吃魚，被魚刺卡住了，當時喝了不少醋，又吃了飯，沒當一回事。”旁邊的丫環突然插話。

　　蘇溪的心里咯噔一下，臨床上有梗到魚刺最后送命的病例，不行，她要查得更仔細才行。

　　于是，又請老夫人張嘴，想判斷出卡到魚刺的部位，再想辦法怎麼把魚刺挾出來。可是看了又看，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