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今晚能稍微安穩一些了,寫了三天的治療計劃。你倒好,被人兩句話氣暈了,我又救了大半個時辰!”
“這一疊全都白費了!”
“我現在要重寫!”
從來沒人敢這麼指責周睿,兩個男丁嚇得腿有些軟,如果讓夫人老爺知道,因為他們的疏忽,少爺被氣暈,輕則一頓家法,重則就掃地出門了。
一時之間,男丁們的臉色越發難看。
周睿額頭的汗珠一粒接著一粒滾落,連睫毛上都有汗珠,盡量平復自己,帶著歉意:“以后會注意的,診金可以加倍。”
蘇溪剜了他一眼,又轉向兩名男丁:“你們架著大少爺,讓他坐著睡一覺。”
“我在這里瞇一會兒,除了周夫人和陳娘,其他人一概不得入內。”
“是,蘇大夫。”兩名男丁站得筆直,連大氣都不敢嘆。
蘇溪只是閉目養神,并沒有真睡著,如果再看不出這位忠心耿耿的丫頭桃紅有什麼意圖,她就白活這麼多年了。
哼!
敢阻撓周睿痊愈的,就是蘇溪的敵人!
她不要面子啊?!
第十五章 危機四伏
柴房里,面壁思過、哭得快暈厥的桃紅,還在抽抽嗒嗒地絮叨:
“大少爺,桃紅知錯了,嚶嚶嚶……”
“大少爺,桃紅不是故意的,嗚嗚嗚……”
“大少爺,桃紅只是太擔心您了……真是無心的……”
“桃紅今兒就一頭撞死,去陪大少爺……”
堆滿柴禾的那堵墻,傳出異樣的響動,一捆柴禾突然移動,露出一張蒙著面布的臉:“怎麼樣?”
“暈過去了。”桃紅哭到沙啞的嗓音透著一絲得意。
“我要聽到死字!”蒙面人的聲音陡然提高。
“我進不了雅院,圍得像鐵桶一樣。”
桃紅的眼神有些黯然。
“你要是被發現了,趁早死干凈了。”蒙面人的眼神中狠戾更盛。
“蘇賤貨八成是看上周睿了,哄得老太婆團團轉。”桃紅的臉色陰沉。
“接著,”一瓶黑瓷瓶扔到桃紅手里,“這事做不成,死的就是你。”話音未落,蒙面人消失,柴禾恢復原位。
“哼!”桃紅盯著黑瓷瓶,恨不得盯出兩個窟窿。
沒多久,守門人上了鎖,腳步漸漸遠去。
“哥,就算死,我也要把周家攪得天翻地覆,為你報仇。”桃紅露出了純真的笑容,臉頰上的淚水晶瑩剔透,仿佛剛才的痛哭流涕和談話都是錯覺。
晃著黑瓷瓶,桃紅的視線漸漸飄遠,面目猙獰:“蘇溪,周家吃人不吐骨頭,自求多福吧,呵呵……”
“什麼?還沒死?”
幾街之外的楊宅,楊瑞麟在書房里摔了一只骨瓷杯。
“據說,已經昏死過去了,”跪倒在地的人瑟瑟發抖,“屬下該死。”
“蘇仁行救的嗎?”
“回三少爺的話,剛才屬下去打探過了,蘇仁行一直在杏和堂,周宅沒請蘇仁行出診,只是把雅院圍得像鐵桶一樣。”
“奇了怪了,江州城有名的也只有蘇仁行,周睿燙得那麼嚴重,不找他找誰?”楊三少玩味著。
“難道……周宅另尋了高人?”
“哈哈哈……對,答得好!周宅確實有位高人!”楊瑞麟的眼神里顯出異樣的興奮,他怎麼忘了這茬,“有什麼消息隨時來報,滾!”
“謝少爺不殺之恩。”黑衣蒙面人溜得飛快。
楊瑞麟的眼前浮現出高挑的身材、黑亮的大眼睛,是的,高人就是她!留洋回來的、會說英語的女大夫蘇溪。
女子無才便是德。
這有貌有才的蘇溪,讓他讒得很,怎麼才能弄到手呢?
楊三少突然眼睛一亮,有辦法了。
“啊啾!”好不容易瞇了一下眼睛,蘇溪突然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奇怪,她一不感冒,二沒過敏,怎麼回事?
周睿根本沒睡著,瞥了一眼莫名其妙的蘇溪,開口:“據說,突然打噴嚏是有人惦記你了。”
呵呵,蘇溪懶得搭理他,計劃趕不上變化,所以,她愉快地決定,治療計劃一天一寫,免得變成一堆廢紙。
“桃紅的話……你……別往心里去。”周睿干巴巴地安慰。
“安啦,通常一個人的心里裝滿了便便,看什麼都是便便。”蘇溪埋頭寫。
“什麼便?”周睿再次一頭霧水。
“二便!”蘇溪拿鋼筆一指屏風后面的馬桶。
“噗。”周睿沒忍住,嗆得咳了一陣,把自己咳得求死不能。
兩位男丁只當自己是木頭人,什麼都沒聽見。
等蘇溪把新的治療方案寫完,瞥見周睿又疼得臉部扭曲,立刻另尋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如果他發生疼痛休克,她手里沒有腎上腺素,只能看他死。
“你弟弟走了,那個戲班子怎麼樣了?”
周睿沉默了許久,才低聲回答:“演火舞的,亂棍打死;雜耍班老板撞墻而死,換其他人活命;看護弟弟的奶娘和傭人自縊身亡。”
蘇溪的心里咯噔一下,隨口問道:“你不覺得蹊蹺嗎?”
周睿的眼神一閃:“怎麼?”
蘇溪比劃著:“五六歲孩子的身高,戲臺的高度,從觀眾席到戲臺有不短的距離,一路上人員眾多,周智這麼顯眼,怎麼會誰都沒看到突然就出現在火焰邊上呢?”
周睿盯著蘇溪看了許久,才擠出一句話:“我爹娘暗中調查過,什麼也沒查到。”
蘇溪的腦海里突然有什麼一閃而過,說道:“誰都看不到是不可能的;誰都看到了卻不覺得意外,才能順利達成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