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有幾分尖銳,尖銳到,掩蓋了情緒里的失落和低沉。
季連城只看得到她的暴躁,卻不懂,這只是她的掩飾。
她在用近似歇斯底里的情緒,掩飾她的慌亂和嫉妒。
在產科,她清楚地看到了那個女孩子的側臉。
不是那個熟門熟路進了季家別墅的千金大小姐又是誰?生孩子的事情都提上議程了,他卻還在這里說一些騙人的鬼話。
好可笑。
在這之前,她甚至還幻想,季連城是不是對自己余情未了。
結果證明這一切都是她臆想的笑話。
現實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是啊,她早就該知道,季連城從來沒愛過他,不管是在婚姻生活里的不主動,還是她提離婚時候的不拒絕。
“你下車。”季連城聲音和緩了不少:“我們進去說。”
白西月擔心下一秒自己的淚就會流出來,她微微抬了下巴,看都沒看季連城一眼,抬手把車門關上了。
砰一聲響。
車子開走了。
季連城在冷風里站了很久。
他回去的時候,因為他出去的時間久還心懷喜悅的張阿姨看到他手里的保溫桶,笑容僵在臉上:“白醫生……不要嗎?”
季連城把桶放在餐桌上:“她讓我跟您說謝謝。”
張阿姨驀然紅了眼眶。
季連城大步上了樓。洗澡,上床,垂眸看著那個和她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孩子。
他愛木木。
不僅僅因為,木木的身體里流淌著他的血液,是他的女兒。
更因為,木木長得像白西月。
他對木木完全沒招,很是詫異白西月怎麼能生出一個這麼像她的女兒。
造物主真的好神奇,賜給他一個如此美好的珍寶。
他對她百依百順,寵溺縱容,完全是因為——這是白西月給他生的啊。
他輕輕碰了碰木木的小臉蛋,臉上浮現一縷淡淡的笑。
再說白西月,回到醫院,就看到急診科忙亂成了一團。
附近出了個連環車禍,一死多傷,富申醫院去了五輛救護車,爭分奪秒地對傷患進行了搶救。
白西月穿上白大褂就進了搶救室。
今晚急診值班的大夫是個內科醫師,連個主治都沒有,雖然總值班已經打了電話,但醫生趕過來還是需要一定的時間。
其他科室高資歷的大夫都趕了過來,也不過三位,進修的醫生、護士倒是烏泱泱一片,但除了能幫忙測量生命體征,其他正兒八經的忙,一點兒也幫不上。
所有人都有點六神無主。
然后,白西月來了。
第29章 興師問罪的態度
“甘露醇一百二十五毫升快速靜滴!再開放一條靜脈通道!”
“正腎一毫克加入一百毫升生理鹽水靜滴。”
“三床呼吸怎麼樣?準備呼吸機,洛貝林三毫克……”
好像迷失方向的輪船看到了岸邊的燈塔,白西月的出現,給慌亂的眾人打了一陣定心劑。
急診科幾個主治和科主任急匆匆趕到時,十幾個病人已經全部安置妥當,徹底清創,縫合,該上手術的上手術,該做檢查的做檢查,醫護人員腳步雖忙碌,卻有條不紊。
有個脾破裂的病人,白西月親自給他做了手術。
科主任進了手術室,開玩笑道:“這人可真是有福氣,遇到白醫生,切口縫合的都要漂亮一些。”
白西月頭也不抬,分離破碎的組織和黏液:“都撞成這樣了,福從何來。
主任你要真這麼閑,趕緊洗手換我下來,我明天上午還有兩臺手術呢。”
白西月回自己辦公室洗了個澡,等回到骨外科,已經下半夜了。
王女士知道她在急診幫忙,她不回來,她也睡不踏實,聽見動靜就睜眼了。
“忙到這個時候?餓不餓?”
白西月本來輕手輕腳的,聞言嘆口氣:“你怎麼還沒睡?”
王女士道:“老了,覺少。何況我整天在床上躺著,下午還睡了一個小時呢。”
白西月道:“快睡吧,我也困了。”
躺在床上,她想,其實忙碌真是很好的一種體驗。
至少,讓她沒有時間再去想季連城。
之后幾天,她都沒有主動聯系季連城,木木會主動給她打視頻,鏡頭里再沒出現季連城那張臉。
不知道他是怎麼哄了木木,這孩子竟然還挺乖,沒有再哭著要媽媽。
王女士的微創手術已經做了,前臂釘了前后左右四根鋼釘,打了石膏,兩周后拍片復查,六周后沒有意外就可以拆掉石膏,取掉鋼釘。
她傷的是右手,生活自理倒是不成什麼問題,但指望她做家務,看孩子,那是不可能了。
她跟白西月提議,找個保姆。
白西月也有這個意思。
她的工作太忙,想請假根本不現實。木木也不可能一直讓季連城帶——季連城倒是巴不得,但白西月不可能同意。
王女士出院那天,白西月早早給季連城發了微信,告訴他晚上不用去早教中心接孩子了,同時謝謝他這幾天對木木的照顧。
季連城只回復幾個字:我是木木的爸爸。
能猜得到,他是不高興的,隔著屏幕,只看這幾個字,白西月都能想象得到他皺著眉頭的樣子。
她收了手機,沒再回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