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這番模樣,一來是為我,二來是因他的母后,所以我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勸好他,所以我便想著,不如,我和先太子一起勸勸他”
“我把平安符和先太子那時最喜同他說的話放進香囊里,讓哥哥尋個理由,當做我留下的遺物轉交給他,他會明白,我和先太子給予他的厚望,或許,他會振作起來的”
半個時辰后,近乎無聲的情潮終于結束,霍時玄從她身上下來,仰面躺著大口喘氣,莊綰渾身濕透,一雙美眸帶著薄薄淚光,呼吸急促。
“相公,你好臭”
這可不是莊綰嫌棄他,這幾天她給他用的都是一些黑乎乎的,聞起來有些臭的藥膏,本來就有點味道,此刻他身上全是汗,味道便更濃郁了。
想到他身上的傷,莊綰翻了個身,伸手在他后腰的疤痕處摸了摸,臉上又染了心疼。
其他地方都沒事,燒傷的她都有辦法用藥膏恢復,就是后背燒的有些嚴重,可能有些疤祛不掉了。
霍時玄偏頭看她一眼便知她在想什麼,握著她的手,不以為意的哼唧道:
“大老爺們誰身上還沒個疤啊,而且這是救我自己媳婦和兒子留下的疤,這是英雄的印記,留著光榮,媳婦你可不能嫌棄”
雖然不在意這些疤,卻很嫌棄身上的這味道,兒子不給他抱沒事,但是媳婦晚上時常也嫌棄的不給抱,很困擾。
莊綰破涕為笑,“這藥膏雖然難聞,但是能幫你褪去死皮,去腐生肌,再堅持幾天,就給你換白色的,聞起來香噴噴的,很清涼舒服的藥膏”
霍時玄問她,“是不是換了藥,我這傷就好的差不多了?能出門嗎?”
莊綰聽出他話中的意思,仰著腦袋看他,“換了藥雖說不能完全好,但出門不是問題,相公,我們要走了嗎?”
霍時玄慢慢的把她重新摟入懷,輕聲道:“嗯,還有許多事要做,不能再耽擱了,等皇帝這事結束,我們就得走了”
他偏頭親親她的額頭,神秘兮兮道:“我都安排好了,我們往塞外走,你不是想去塞外看雪嗎,趁著還沒打起來,先帶你和兒子去看雪”
.........
接下來的兩天,莊綰便專心縫制香囊,小柏安似乎知道娘親在忙,也不再黏著她,有時跟霍時玄‘吵架’,有時讓蒲媽媽抱著玩,只是,莊綰一定要在他的視線里,一會看不見還是要哭。
兩日后,她把東西給了吳庸。
養心殿外,周永福看到吳庸,像看見親爹一般熱情的迎上去,抹著淚,哭的像是受狠了委屈的無助孩子。
“奴才還以為您不來了,奴才整日提心吊膽,皇上也不聽勸,今日又喝了不少,奴才進去就被罵出來,相爺,您快想想辦法吧,再這麼下去,奴才都想去陪先太子爺了”
他把吳庸引進殿后,帶著宮人退了出去,酒氣熏天,皇帝一個人坐在地上,對面的墻上,掛著一幅大大的美人圖,他喝一口便要停上片刻,雙目出神的望著畫中美人。
吳庸進來后,朝墻上那美人看一眼,幽幽嘆氣,朝皇帝走過去,半跪在他跟前,試探道:
“皇上,臣記得當年在邊境,您經常拿著一個香囊,是綰綰送給您的,對嗎?”
聽到‘綰綰’二字,皇帝微微愣神,吳庸又把問題重復了兩次,皇帝才警惕的瞪著他,伸手護住腰間的香囊,仿若他要搶走似的。
吳庸嘆了口氣,然后從懷中拿出一個與他懷中香囊相似,只是做工更精湛的香囊。
“那個破了,皇上,這是綰綰......臨出事前,重新給您繡的,您看看,喜不喜歡”
他把香囊塞到完全愣住的皇帝手中,同時解釋道:“事到如今,臣也不敢瞞著,臣有一次去永寧宮看孩子,綰綰說皇上愁容滿面,是不是邊境要出事了,臣本是敷衍,但綰綰聰慧,猜到了”
“她給了臣這個香囊,說是親手給您縫制的,她說,您曾說過,會秉承先太子遺愿打敗北燕,她說或許有一天,您會御駕親征,所以她要在香囊里放一個平安符,這是她曾與您說好的”
“還缺一個平安符,她照顧孩子不好出宮,讓臣去幫她求一個,還說讓臣把香囊和里面的東西一起請高僧做個法,都沾沾佛光,更能保您平安”
“臣還沒來得及去,她就……臣近來也是悲慟太深,把這事忘了,昨日想起,便趕緊去了趟寶相寺,特意拿來,物歸原主”
皇帝拿著香囊便開始落淚,木蘭花,她還記得他的喜好,摩挲了會,才顫著手打開香囊,里面除了平安符,還有一張疊的方方正正的紙,他急切的打開,紙上有兩句話。
第一句:皇天無親,惟德是輔;民心無常,惟惠之懷。
這是《尚書》中的一句話,亦是當年先太子最喜歡的一句,更是先太子時常告訴他的一句,皇帝的眸子微微閃動,心中破碎的死寂頹廢狠狠抽痛了下。
恍惚間,他似乎又看到了先太子,那樣明亮又堅韌的人,瀕死之際,拉著他的手囑咐。
“御兒,你要時刻牢記,國君有德,為王道,行德之法,國泰民安為首要,若要民安,除去北燕大禍,重用吳庸,把北燕打出去,哥哥和莊老便可安息長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