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一天下來這父子兩爭風吃醋,實在是很無語,她有時候抱著兒子在霍時玄身邊坐著,父子兩便大眼瞪小眼,明明都聽不懂對方說了什麼,偏偏能吵得不亦樂乎。
聽她提到霍時玄,吳庸問了句,“小六如何了?”
莊綰臉上帶著欣慰,“躺了半個多月了,已經可以動一動了,再過幾日,身上的布帛就可以全拆了”
雖說那男人近來比較幼稚,所幸換藥和吃藥非常配合,邢大夫已經被暗中送回揚州了,如今他的醫治都是她一手管著的,身上的可以拆了,但要完全養好,還得半個月,主要他除了被火燎,還被房梁砸中了好幾次。
“沒事就好”
吳庸松了口氣,只是神色還微微凝重,看著她欲言又止,莊綰知他有話說,便把他請到了西次間。
他們現在還是住在謝謙的尚書府,謝謙一個人住,府里下人不多,更方便些,為了以防萬一,他們住的院子比較偏,平時沒什麼人,莊綰和阿戒照顧霍時玄,蒲媽媽照顧他們母子兩,也還湊合。
剛才霍時玄睡著了,莊綰怕兒子哭聲打擾到他,所以就在院子里哄,西次間沒茶,蒲媽媽剛才去了小廚房,莊綰準備抱著兒子去給他斟茶,被吳庸攔住。
“咱們兄妹之間,不用這麼見外,我就是跟你說幾句話,一會還有事,不喝了”
聞言,莊綰也不忙活了,她拿著手搖鈴逗了逗兒子,從吳庸凝重的神色中,她其實能猜到他想說什麼。
皇帝回宮的第二日,吳庸便來了,跟她說了宮里的情況,說皇帝賜死了金枝,說皇帝與太后永不相見,聽到這些,她倒是沒有太多的情緒。
罪有應得,因果輪回,這都是報應,經歷這麼多,她算是已經死過兩次的人,已經可以很平靜的面對這些。
只是,趙子御......
“我同你說過,那日從太后宮里離開后,皇上一個人在永寧宮的廢墟中坐了整整兩日,不讓人靠近,不吃不喝,最后暈倒,才被周永福喊了人抬走,醒來后,終日把自己關在養心殿,已經連著半月未早朝”
耳邊傳來吳庸沉沉的嘆息聲,莊綰輕輕撫摸著兒子軟嫩嫩的小臉,心有千千結。
她依舊恨著趙子御,但是,她現在對他的感情很復雜。
她能肯定的是,她已經不愛他了,如今她愛的是她的相公霍時玄,但跟著霍時玄在一起多年,她已經學會了豁達,后來又聽普善大師那一席話,她對趙子御執著的恨意其實也輕了不少。
如今,她對趙子御余留的,除了不再具有攻擊的恨,還有同情,可憐,悲憫。
聽到他在永寧宮的廢墟中坐了兩日,她能體會到他的心情,要怪,只能怪天意弄人。
小柏安本是拿著手搖鈴玩的正歡,似乎察覺娘親突然難過的心情,頓扔了手搖鈴,朝她伸著小胖手讓她抱。
莊綰把他往懷里摟了摟,低頭在他臉上重重親了一下,聽著兒子咯咯的笑聲,心情頓好了不好。
她抬頭看向吳庸,“哥想問我,有沒有辦法幫他振作起來?”
吳庸觀察著她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試探道:“綰綰,我知道你還恨他,我也恨他,但是現在對大周而言,是最艱難的時候,北燕虎視眈眈,災年要來,皇帝連著半個月不早朝,朝中人心惶惶”
“皇后見不到他,也不敢勸,我和謝謙雖然能見到,但無論我們說什麼,他都不說話,只一個人悶悶的喝酒,養心殿整日酒氣熏天,綰綰,若是這時候皇帝垮了,大周……就垮了!”
吳庸自己也知道,他這話,是給她壓力了,但是他實在沒有辦法了,皇帝只顧悶頭喝酒,誰的話也不聽,曲佑天的來信他也不看,說的再嚴重,他理都不理,醉生夢死,再這麼下去,非得出事!
“綰綰,若是你也沒有......”
“我試試吧”
莊綰打斷他的話,唇角含著笑意,溫溫柔柔的,“不過我不確定能不能行,哥哥容我準備兩日”
吳庸面上有大喜之色,很快又愧疚道:“綰綰,抱歉,若不是實在沒有辦法,我是不想你為難的”
莊綰笑道:“不為難,拋開這些私怨,他是大周的皇帝,若他倒了,大周危,我們這些老百姓的日子便不好過了”
霍時玄跟她說了吳庸的過去,所以她知道吳庸心中的國仇家恨,震驚他與自己有同樣遭遇外,她希望他能成功,若要成功,皇帝就不能垮。
這些事太讓人傷心,莊綰不忍勾起他的傷心事,只憐愛的在兒子額頭親一口。
“我也不希望,安兒還未長大,就活在動蕩不安,水深火熱的戰亂時候”
她朝吳庸露出一個理解的笑容,“家國有難,人人有責,雖然我們只能在背后支持,但是,只要你們有用得著我和相公的地方,盡管開口”
…………
吳庸走后,莊綰抱著兒子回了屋,霍時玄已經醒了,正歪靠在床榻的迎枕上看賬本,衛照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跟他說著生意上的事。
聽見動靜,兩人同時回頭,見是莊綰抱著孩子來了,衛照忙起身見禮,然后朝霍時玄點點頭,轉身走了,莊綰抱著兒子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