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問你,怕承受不住真相,所以我才對你那樣冷淡,你走之后,我把金枝的話告訴哥哥,哥哥說金枝是騙我的,說你是因為愛我當初才救下我,我真的是信了的”
“可是剛才,我伺候太后吃藥,不小心把茶盞碰掉了,太后就吼我,后來更是留我一個人訓話,她說我已經嫁給霍時玄,我若是留在宮里,對你而言是污點,她說我是你的累贅,是你的墊腳石”
“我知她是你母后,是為你好,可就是這‘墊腳石’三個字,讓我想起了當初金枝的話,我便問她,當初金枝那些話是不是真的,她說是!”
仿若是受不住這般痛苦,她又開始捶打趙子御。
“你母后是你最親的人,她說的話,豈會是假話,趙子御,你騙我騙的好苦,你現在都當了皇帝了,你已經成功了,我這塊墊腳石已經成了廢棄無用的破石頭了,你還來糾纏我做什麼”
趙子御任由她打,慌得厲害,按著她的肩膀想讓她平靜,“我沒有,綰綰,我沒騙你”
太后被莊綰這一聲聲無中生有的控訴氣的呼吸急促,面目猙獰,有些失態。
“來人啊!把這滿嘴胡話的小賤人給哀家拖出去,掌嘴五十!”
外面的人不知發生了何事,聽到太后的厲喝,立刻跑進來幾個人,趙子御雙目猩紅,大喝一聲,“誰敢!”
進來的幾個宮人嚇得腿軟,剛進來就屁滾尿流的跑了,太后氣的呼吸不順。
“御兒,她如此誣蔑構陷母后,你竟是信了她的話嗎?”
莊綰不等趙子御開口,凄然道:“誣蔑構陷?太后敢說,年前沒有讓金枝去找我傳話嗎?金枝既是幫太后傳話,太后肯定知道金枝在何處,那請太后把金枝找來與我對峙,若我剛才有一句胡編亂造,我不得好死!”
太后被懟的啞口無言,她確實讓金枝去揚州傳了話,當時意在讓莊綰對皇帝死心,更是要隱瞞她送莊綰去揚州為妾的事。
但是最后譚良背叛了她,失敗了,她是做夢也沒想到,莊綰竟然會用這件事在此刻狠咬她一口!
趙子御把太后這短暫的沉默和心虛看在眼里,眉間的疑慮和遲疑開始轉變為驚怒和痛心,莊綰在太后開口前又道:
“那些話我可以跟金枝對峙,至于方才,太后不承認與我說過那些話,那我且問太后,我方才的那些問題,可有一句說錯了嗎?太后方才還沒有給出答案,您敢當著皇上的面回答嗎?”
太后掌后宮風雨多年,從未如此憋屈過,那些問題......虎吟寶劍?王閣老在朝堂的那些話?
這讓她如何當著皇帝的面開口?一旦說了,皇帝便知是她操縱一切,讓莊綰再也不能以‘莊仲之女’的身份留在宮中,遠比她認下莊綰這些誣陷嚴重!
太后的再次沉默,讓趙子御眸中最后一絲遲疑消散,痛心疾首。
“母后!您到底意欲何為!您明明知道,兒臣從沒有那樣的心思,您為何要騙她!”
太后有苦難言,卻還是嘗試解釋,“御兒......”
她才剛開口,莊綰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容悲愴而絕望,目光落在趙子御臉上,在看他,又似沒看他,茫然的似大漠一只迷失方向尋不到歸宿的孤狼。
“你們母子,又何必在這唱雙簧,我已無娘家可依,不過一渺小的螻蟻,要殺要剮不過你們一句話而已,便是你們利用我的最后一絲價值,只管利用便是,我又無法反抗,你們又何須惺惺作態如此做戲”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完最后一句,身子軟軟的往后倒,趙子御大驚,忙上前把她接到懷里,驚慌的喚了幾聲,莊綰閉著眼睛似是睡了過去,再無回答。
趙子御見她虛弱的樣子,垂憐不已,抱著她起身匆匆往外走,太后叫住他。
“御兒,莊綰已經不是當年的莊綰,她現在陰險狡詐,心機深沉,留不得!”
趙子御駐足,卻沒回頭,“陰險狡詐?心機深沉?那母后剛才為何不反駁她的話?母后心虛了,因為她說的句句是實情對嗎?”
“御兒,母后是有苦衷……”
“苦衷?那好,那母后告訴兒臣,綰綰不過是碰翻了茶盞,母后何以朝她怒吼?在她害怕惶恐的情況下,又何以支開周永福,留她自己說話?”
“她出言不遜!對哀家不敬!”
“出言不遜?那她說了什麼?對您不敬?又如何不敬?”
“她說……”
太后猛地頓住,心沉郁結,總算領悟了皇帝在朝堂因王閣老產生的憋屈,她閉著眼睛再睜開,揮手支開黃公公和周永福。
“事到如今,哀家也不瞞你,哀家確實一直不想讓莊綰進宮,因為她的存在,總是在提醒哀家當年那件不光彩的陰暗事”
她望著趙子御的背影,喉間發苦道:“御兒,這些年,哀家每晚都會做噩夢,苦不堪言,不敢回憶,甚至不敢見舊人,金枝那些話,確實是哀家傳的,哀家想讓莊綰對你死心,所以說了那些傷人的話,至于今天”
她朝莊綰的方向看一眼,忍下怒意,嘆氣道:
“王閣老在朝堂的話哀家知道了,哀家更知道,你不會放手,哀家怕啊,一旦莊綰的身份暴露,朝臣們的口誅筆伐就能把你吞了,哀家怕你被扣上昏君的帽子,哀家怕你被人戳脊梁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