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時玄進屋的時候,莊綰靠著羅漢床昏昏欲睡,春喜和蒲媽媽坐在一旁做針線,見他進來,兩人很識趣的拿著東西走了。
霍時玄過去抱起莊綰,剛把她放到床榻上,莊綰就醒了,“人打完了?”
他說在玄安堂打刁奴晦氣,特意把人提到外面打的,嘴里塞了東西不讓喊出來,所以莊綰并未聽見動靜,剛才繡著孩子的肚兜等他,等著等著就困了。
霍時玄見她醒了,又把她抱到懷里坐著了,“打完了”
莊綰把今天的事都告訴他了,問他有沒有成效,霍時玄理了理她稍稍凌亂的發絲。
“有用,這些管事雖然是宋閔玉提拔的,但都惜命的緊,除夕那晚,老頭對你的態度大家也瞧見了,今兒你又稍稍震懾了一下,他們不敢再主動生事了”
他說有用,莊綰才覺得真的有用了,長長舒了口氣,有時候她覺得驚奇,驚奇她對霍時玄的信任,已經超出了自己能理解的范圍。
如今,他說什麼她都相信。
夜里,阿戒帶來了秋含送的消息,得知孟箏已經對宋氏下毒,莊綰既有喜悅又有惆悵。
這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殺人。
雖不是用刀劍,卻也是要命的,窺得見血光的,也真真是殺人了,她無法形容這種感覺,緊張,害怕,還有些膽怯茫然,想想就覺得手腳冰冷。
但是,想到宋氏的罪孽,想到她曾也這麼對待霍時玄的母親,想到她曾多次想害霍時玄的性命,莊綰又覺得解氣。
霍時玄護了她這麼多年,她終于能為他做件大事了。
下毒這件事上,其實她是騙了霍時玄的。
霍時玄不讓她手上沾血,她就騙他說那毒只會讓宋氏噩夢連連,會讓她想起曾經那些罪孽,最后被折磨成瘋子。
但其實,那真的是毒藥,慢性毒,最多能活半年......
在這之前,她得把老太太身邊的人清理干凈,這事主要在榮珍身上,喊來阿戒,莊綰讓他去給秋含帶些話。
阿戒走后,春喜扶著莊綰回屋,路上,莊綰想起自己快去京都了,也不知這一趟到底是什麼境況,雖然霍時玄讓她安心,但如今趙子御是皇帝,她總是有幾分擔心的。
前路稍有渺茫,她便想起了春喜和阿戒的事。
“春喜,你和阿戒的事,你到底是如何想的?你也知我和相公快走了,你若松口,明日我便讓人操辦你們的事”
春喜突然聽她提及此事,愣了一下,面容羞澀,卻是很快垂下眉,莊綰等不來她回應,偏頭看了她一眼。
最后,停下腳步,轉身認真的看著她。
“春喜,你和阿戒都不小了,再耽擱下去只能是浪費了光陰,我不明白,阿戒對你有心,你心里也是有他的,為何就是不肯走出這一步?”
春喜的身子顫了顫,腦袋垂的更低,“奴婢配不上阿戒”
任憑莊綰如何問她,她還是這句話,莊綰無奈了,扶額放棄,拍著她的肩膀讓她再想想,然后轉身回了屋。
春喜在門前站了許久,最后失魂落魄的往外走,剛走出院子,便被人叫住。
“春喜姑娘,二少爺有請”
昏沉的夜色中,春喜滿臉苦澀,死死咬著唇瓣,悔恨交織,淚如雨下。
夫人,您瞧,奴婢真的配不上阿戒。
普善大師,想見見她
衛照回來那天,霍時玄在書房見了他,確定皇帝同意推遲一個月后,他心情極為愉悅。
同莊綰說了后,莊綰也是高興,小兩口喜色露于面,給老夫人請安的時候,老夫人問是不是莊綰有喜了。
霍時玄雖然非常想告訴她,想讓她歡喜,但還是忍住了,老太太若是知道,宋閔玉就知道了,如今胎還沒坐穩,他不準備讓府里其他人知道。
聽見不是,老夫人未免有些失望,拉著莊綰的手道:
“你們才剛成婚,也不著急,不過得把生孩子的事時時掛在心上,早早生個大胖小子才好”
這兩日有紗桃在身邊,老夫人的精神好了不少,臉上也有了與往日不同的笑容,更和藹可親了。
同莊綰說完話,老夫人又朝霍時玄道:“小六啊,你不是說尋到高僧了嗎,快點帶過來吧,你大哥近來愁的厲害,他娘還又病了,我瞧著也是怪心酸難受的”
宋氏被禁足,這又病了,老夫人跟著著急上火,就喊了霍勇問情況。
霍勇已經讓人平息了外面關于霍時玄是野種的謠言,他不想老太太跟著傷心,所以就隨便尋了個借口,說宋氏言語頂撞他才被禁足。
老夫人也不好管他們夫妻之間的事,禁足的事就沒問了,帶著補品去探望宋氏,宋氏自然不敢提為難莊綰的事,就說因為操心霍褚良生兒子的事,急病了。
這確實是個急人的事,所以老夫人見到霍時玄后,不免催他好幾遍。
霍時玄倒也雷厲風行,第二天就帶回來一個高僧,說是叫普善大師。
莊綰以為霍時玄會帶來一個江湖騙子,因為他說他隨便在大街上找一個,結果見到人時,愣了半響。
一約莫五十歲的男子,身著袈裟,手拿佛珠,慈眉善目,眼睛明亮睿智,正雙手合十朝老夫人念一句“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