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驀然沉下,他一言不發拿起水瓢,彎腰將涼水舀進盆里。
秦卿望著他的背影,知道岳欽看見了桌上的盒子,見他竟沒開口問一句……
她便知道關卡處的命令,是岳欽授意的……
岳欽繃著臉,將水兌好,盡力讓表情和緩些。
‘嘩啦啦…’
水聲很小,溫水順著手臂流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反復洗著,試圖平靜下來。
秦卿看著他的動作,嘴角拉平,淡淡道:“最近來府的客人多,來探望我的,叫衛亭去處理,免得你這邊有什麼‘不想見’的人,因提了我,被警衛‘無意’放進來。”
潦水的手一頓,岳欽盯著水面上的倒影,浮浮沉沉,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先禮后兵,他知道秦卿的性子。
雙手撐在盆邊,岳欽看著盆中水波漸漸消失,他應了聲,“好……”
‘嘩嘩嘩!……’,岳欽潦著水,將平靜的水面再次攪亂,草草洗了把臉。
屋內光線熄滅,冷涼的月光照進來……
床上的兩人并肩仰躺著,安靜無話。
岳欽盯著床頂,余光瞄著旁邊的人舉動。
等了好久,他忍不住低聲問道:“睡了麼?”
枕邊人的語氣溫和簡短,“嗯。”
岳欽:“………”
內憂外患、家國大事,這許多繁務積在一起,岳欽扛不住,疲憊的合上眼,不消一會兒,便已睡著。
聽著綿長的呼吸,旁邊的人緩緩睜開眼,側頭看看熟睡的人,眼神清明……
……
日落日出,一夜睡得不踏實,身旁有細微的動靜,床上的人便醒了。
再想入睡,很是困難,秦卿硬是躺到平日起床的時辰。
她披著斗篷,洗漱干凈后,坐在梳妝臺前。
衛英在身后拿起梳子,捋順她的長發。
秦卿拿起雪花膏,將膏體摸到掌心,雙手來回揉搓,散發出淡淡清香。
她看著眼前的鏡子,不經意瞧見榻上方桌的盒子,手上動作一停,轉身看過去。
衛英順著少夫人的目光看過去,見是昨日廖府送來的賀禮,少夫人讓她放在那兒的。
衛英放下梳子,問道:“少夫人,這些賀禮,我要收起來麼?”
秦卿望著那些木盒,沉思片刻,回過身,低頭看著手,平靜道:“一時也用不上,都收起來吧。”
“是。”,衛英走到榻邊將木盒端走。
秦卿:“順便將衛亭叫來。”
“是。”
……
衛亭快步走到門口停住,朝里面喊了句,“小姐?”
屋內傳來小姐的聲音,“進來。”
聽見小姐的話,衛亭才掀簾進去。
“小姐。”
秦卿擺弄著盒里的首飾,“以后廖府若無要緊事,你自行處理便是。”
“是。”,衛亭以為是自己昨天犯了錯,自責道:“小姐,可是昨日我不該將蘇小姐帶進來?”
秦卿:“是我讓你帶她進來,你何錯之有?”
那為何您要這麼說?衛亭垂下頭,自顧自猜測。
秦卿轉頭瞧見他那模樣,解釋道:“他既不喜我與廖府的人接觸,避免些便是,但三爺對我照顧頗多,廖府若有何要緊事,我不能袖手旁觀,你可知道?”
衛亭瞧著小姐的臉色,他?他是誰?不喜歡小姐與三爺接觸……說的是少帥?!
衛亭小心翼翼問道:“小姐,您與少帥……”
秦卿嘆著氣,悶悶不樂道:“我只是氣他不該這般跋扈,控制我要接觸何人……”,手肘搭在桌邊,她撐著下巴,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開口安慰著那鏡中人,“罷了,這次就如他的意。”
…………
龍城火車站
‘嗚!嗚!嗚!’火車由遠及近,排出的熱氣,在冬季里,更顯霧蒙。
男人下了火車,頭帶檐帽,一身黑色西裝,外搭深色毛呢大衣,皮鞋锃亮。
邱陽迎了上去,“湯部長。”
湯京華站定,看著熟悉的風景、熟悉的人,心情已全然不同,他寒暄道,“大帥身體可好?”
邱陽:“身體康健。”
湯京華:“當了祖父,含飴弄孫,怕是更加精神抖擻吧?”
邱陽笑著,不再接話,抬手請他上車。
車子駛過街道,湯京華看著街邊的店鋪,迎來送往,行人,繁華,短短一年,就有如此大的變化……
湯京華來之前還有些考量,如今心里盤算已定。
…………
大帥府
邱陽將湯京華帶到大帥書房,隨即退出去,關上門,守在外面。
岳訓與湯京華隔桌而坐,屋內滿滿茶香。
湯京華拿起茶壺,為大帥添茶,拋去一切客套寒暄,他直截了當的說著:“河西短短一年發展之快,倒叫我驚嘆。”
岳訓端起茶,抿了下,“此等變化非一朝一夕,你此前當省長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辛勞……”
第358章 棄暗投明
湯京華也不廢話,一臉真誠道:“我雖效命國府,但在任之時,從不多事,擾亂河西軍政,以至于最后只得打道回府。”
岳訓禮尚往來,也提壺為他添茶,“所以你有長壽之相。”
湯京華立即接話道:“您瞧我那兒子可有?”
倒茶的手一停,岳訓抬眼看他,眼神銳利。
湯京華心里一震,雙手接過岳訓手里的茶壺,語氣極其謙卑,“我兒子一事無成,整天吃喝玩樂,沉迷女色,又哪來的膽子敢與洋人勾結,搞這些權謀之事……”,他將茶壺輕輕放下,接著說道:“色令智昏,全是成家那女人的挑唆,他才會鋌而走險……”
為了證明不是在為兒子狡辯,他索性說出真相,“大帥,但你可想過,區區一個女人她為何會參與此事?”
湯京華按著茶杯,身體前傾,低聲道:“那是成茂軍的主意,也是上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