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雷霆萬鈞的掌風拍到曲陵南身上,卻莫名其妙如春風化雨,便得綿軟無力。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孚琛不甘地嘶吼,雙目愈加猩紅欲滴,宛若噬人惡魔,他猶自不甘心,以雙掌再運靈力,手腕翻轉,再度打到曲陵南身上。
砰砰兩聲,卻在觸及曲陵南衣裳的瞬間,仿佛被瞧不見的吸力盡數吸入深淵,就在他錯愕的瞬間,一股巨大無比的力道反彈而至,轟的一聲將他整個都擊飛起來,霎時間撞碎若干巖石,又狠狠地摔到地上。
曲陵南慢慢走過去,負手看向地上那個垂死掙扎的孚琛,此時他那頭烏發已失掉光澤,頹敗萎落,而那雙血紅眼珠,亦失掉適才勾魂奪魄的魅彩,變得暗淡無關。
曲陵南看著他,目光清亮,宛若兩汪清澈泉眼,泛著柔和之光,如月上中天,月光沁水,隱含著說不出的悲憫,但不知這悲憫卻無特指,仿佛對世間一切有情者,卻不對當下任何一個人。
她就這麼款款走近,衣裙翩然,一如傳說中與她頗有淵源的大能修者。她伸出一手,緩緩握住插在孚琛胸口的劍柄,平靜地道:“我昔日的一切,你倒比我自己記得還清楚。”
“我曾經的師傅溫孚琛是做了很多錯事,也騙我傷我,更企圖卑鄙無恥地利用我。”
“但有一樣他從未騙過我。”
“那就是要不要殺我的問題。”
“你可知,便是他想要我的命,他那種人也不會親自動手。”
“更何況,他到了后期,想得更多的恐怕是如何保下我這條命。”
“你雖為他的心魔,可你畢竟不是他。”
曲陵南說罷,握緊劍柄,慢慢而堅定地,將之插入孚琛的胸口。
那心魔嘶聲慘呼,掙扎著道:“是,我是殺不了你,溫孚琛生性決絕,剛毅果敢又對自己狠得下心,卻唯獨對你與眾不同。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你注定要成為他的軟肋,所以我鼓勵他利用你去報仇,我蠱惑他把你視為除掉左律的關鍵棋子。我花了這許多年,趁著他修行紫炎秘文逐漸壯大成型,不放過他每次心潮起伏,恨意難當的時刻去侵蝕他的心。可我沒成想那個窩囊廢居然留了一手,事到臨頭還能硬生生阻斷我的靈力!”
他陰森森地咧齒一笑,嘴角滲出鮮血,“可他借你之手殺了我又如何?小南兒,小蠢貨,你莫不會以為他設計一步步騙你害你,都是我給他出謀劃策?難道是我逼他以你為餌,訂下與左律雙修的毒計?難道是我逼他罔顧師徒情誼,罔顧你一片真心,非要把你送上左律的床?”
“哈哈哈哈,真是笑話,太可笑了!小南兒啊小南兒,你以為今日斬了我,便能把你心愛的情郎摘個干干凈凈,便能還回來一個清白無垢,剛正不阿的文始真君?”
“可憐啊,你所喜歡的,終不過是你的幻影,你所看到的,也不過是他蠱惑人心,虛情假意的一套罷了。”
“我是他的心魔,可他又是什麼?”
“小蠢貨,老實告訴你,你那個好師傅所做的,可遠不止這些,他……”
他話音未落,卻見整個紫府轟隆巨震,一團紫色烈火自地底涌了上來,瞬間將他整個吞噬。
“啊!曲陵南!你才是心魔,你才是他的心魔……”
他凄厲的話尚未說完,已被燒個烈火燒成一團灰燼。
周遭巖壁霎時間天崩地裂,腳下土地寸寸崩塌,熔巖翻涌,火花四濺。
曲陵南看著眼前這一切,微微皺眉,隨后搖頭道:“真是吵。為什麼每個死到臨頭的人都那麼多廢話?”
“可我覺得他所言有理,對那個孚琛,主人還是需小心為上……”
清河化作原型,一直揣在她懷里,此時見此情形忍不住出言警示。
曲陵南認真地問:“你覺著我能怎麼防他?是斗智還是斗勇?亦或干脆跟他打一架,宰了他?”
清河一愣,不禁沉默。
確實,對上孚琛這樣的人,斗智不如他算無遺策,斗勇不如他心狠手辣,打架的話,曲陵南倒是可以拼一拼,可她不過青玄功法初成,要與沖入化神期,敢與左律一較高下的文始真君比,還真不是拼得過的。
宰了他就更是無稽之談了。沒人逼清河更清楚曲陵南的秉性,她雖兇悍,卻也念舊,孚琛縱然有千般不是,可他到底是曲陵南的授業恩師,也是當她數度陷入困境時,對她施加援手,種下恩德之人。
若不是為了償還因果,此番孚琛與左律決斗,她也不會摻和其中,更不會助他溫養紫府,斬殺心魔。
“那不就是了?既然防不勝防,干脆不防,孚琛有一點我還是信的。他不會殺我。”
“我又身無長物,青玄功法他習不了,青玄秘境他沒法進去,青玄仙子留下的種種珍寶,你寧死也不會讓我送他。”
“所以我是光腳不怕穿鞋的,沒什麼好怕。”
曲陵南微微一笑,緩了口氣道:“若你還擔心,待此間事畢,我們遠遠離開便是。
青攰跟著他也不會吃虧,我倒是不擔心那小子。”
清河沒什麼好說的,只能微微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