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孚琛怎會缺她煮的那口靈茶?可彼時年少,總以為自己當獨一無二,自己烹出來的靈茶,亦是獨一無二。
曲陵南默默吁出一口長氣。
她動了動內息,只覺運轉靈活,再無滯阻之感。而當年傷及根本的丹田,竟然亦在一夜之間,又隱隱之間,有重塑之狀。
她那顆結成沒過多久的金丹,此刻亦滴溜溜懸于紫府,金光燦燦,勻潤可愛。
曲陵南猛然睜開眼,伸出手一把抓向前方,霎時間穿透眼前的障眼法,將那暗處的人提溜了出來,狠狠摔到地上。
只聽“哎呦”一聲,嬌柔婉轉,那地上之人抬起頭來,卻是一個二八少女,貌美如花,長相與曲陵南有三分相似。
曲陵南一見之下微微一愣,隨即罵:“沐珺,怎的是你?!你怎會在此?”
那名為沐珺的少女扁嘴,也不起來,自地上盤起腿坐下,不滿地道:“南兒姐姐,我不過沒遵規矩回寨子,又在外頭呆了三年,你怎的對人家這般兇?”
曲陵南一躍而起,一把將她揪了起來,罵道:“你還好意思說?你爹娘以為你遭遇了什麼不測,急得不得了,請大祭司卜卦扶乩,可大祭司那點小打小鬧的本事算不出你在哪,你娘哭得死去活來的。”
沐珺面露愧色道:“我娘她有沒有事?都是我不好,不過我的靈牌在寨子里留著,爹娘曉得我還活著,久了也不會太憂心……”
曲陵南沒耐煩跟她說道理,將她甩到一邊,道:“得了吧,若你有朝一日當了爹娘,才曉得自己現下有多混賬。我問你,你為何會在瓊華派文始真君洞府之內?”
沐珺面露懼色,咬著唇不說話。
“你求入瓊華派?他留你在此以威脅我?”曲陵南微瞇雙目,盯著她問,“抑或你見他風儀無雙,心生愛慕,自愿留下……”
“呸呸呸!”沐珺大急,道,“姐姐,我可是有心上人的,你莫要亂講,就算我沒心上人,那道君陰陽怪氣,長得再好看又如何?難不成我沒見過漂亮男子?咱們寨子里阿牛阿黃,阿白阿俊他們,哪個長得不好看了?”
曲陵南忍不住撲哧一笑,沐珺所說的阿牛阿黃等人,皆是寨子里與她年紀相當的后生,曲姓男兒與曲姓女子不同,個個魁梧壯實,相貌憨厚,沐珺家阿爸便是如此,寨子中每個男子皆是如此。她自幼見多了,便以為天下好看的男子得長這樣才是。
“那你為何在此?”
“我也不想的好伐!”沐珺害怕地四下看看,湊上去悄悄說,“那古怪道君在此處下了禁制,只要我走出洞府一步,便有看不見的火燒刀砍,疼得不行,我都不曉得偷跑多少回了,再想忍著疼,也堅持不了多遠哇。有一回我還撞見,撞見一個后生……”
她面上忽而現出紅暈,扭扭捏捏道:“那后生也不是什麼好人,枉費他長一張好臉。不僅不幫我,還在一旁瞧熱鬧,臉上冷笑連連,倒像我欠他幾百個銅子沒還,姐姐,你說哪有這樣的?咱們寨子里哪家有難處不是眾人相幫,我好歹是女娃吧……”
古寨養出的少男少女,一涇天真無邪,率性而為,曲陵南點著她的額頭道:“這便是給你教訓,叫你一出寨子便亂走……”
“不是!”沐珺瞪圓眼睛道,“我才出寨子沒幾步,便被那道君抓了,我以為他要逼問我如何進寨,便勇敢地告訴他,沐珺是寧死也不說的。
可那道君只是笑,問我若他將整個寨子都毀了,你會不會生氣。”
曲陵南一驚,問:“你一出寨便見到他?他說要毀了寨子?”
“是哇。”沐珺點頭道,“他是吹海螺滴滴響吧,咱們寨子有神仙保佑的,他本事再高,也未見得能進去。不過我還是講,你定然會大大生氣,因為你也姓曲啊。哪有自家屋子被毀了還高興的,對吧?”
曲陵南心中有說不出的滋味,她喃喃道:“他果然早就曉得我在哪。”
“那道君還說,我長得略微那麼有點像你,左右無事,便抓了我來當丫鬟使,呸。”沐珺啐了一口道,“我可是寨主閨女,便是天皇老子來了,我也不當丫鬟的。不過老實講,道君雖說脾氣怪,可也沒難為我,這些時日來,除了逼我講你的事,也待我多不好。”
她低下頭,小聲問:“南兒姐姐,你可能帶我一塊逃?”
曲陵南問:“不用逃,我自會讓道君放了你。”
“不行,我們得逃跑,”沐珺扭扭捏捏道,“我一逃,那后生便會來瞧熱鬧,你幫我問問那后生姓甚名誰,可曾婚配,我相中他……”
“啊?”曲陵南驚詫地問,“你瘋了,那是瓊華御察峰掌教弟子裴明……”
“啊,原來他叫裴明啊,”沐珺歡歡喜喜地笑了,“這名字可真好聽。”
“行了行了,”曲陵南大不耐,道,“死了這條心吧你,人家瞧不上你的。”
“我有什麼不好?”沐珺不服道,“我漿洗花紅樣樣了得,我阿媽還說我長得俊!”
“是是是,”曲陵南點頭道,“可你曉得喜歡他的瓊華女弟子,多少人比你俊得多,他可是一個都瞧不上。”
“那我也不管,”沐珺扭頭道,“我相中他,若連問都不問,那豈不白看中了?”
“若他只是貪你曲家女子的血脈,卻不愿真心相待,你屆時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