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曉夢眼中再度涌上淚霧,卻笑道:“我愛怎麼待他,可不聽你的。”
“你先哄得他愿意跟你說話再說吧。”曲陵南轉身,伸手向清河道,“拿來。”
清河無奈地搖搖頭,身形一虛,自原地消失,過了片刻,身形又漸漸明晰,手上已多了個玉盒。
他將玉盒遞過去,杜如風狐疑地接過,打開時一陣清香頓時沁人心脾,他目瞪口呆地道:“這,這,這是玄……”
他猛然閉上嘴,看向曲陵南,目光激動,既慚且愧,語無倫次道:“不不,這太過珍貴,我,陵南,你……”
“我記得那次咱們入秘境,你曾目不轉睛看著這玩意發呆,我雖不曉得緣故,但想你定然很想要它。”曲陵南微笑問,“我沒記錯吧?”
“不,你記得很準,我確實,確實需要它……”杜如風語帶哽噎,低下頭,狼狽地道,“大恩不言謝,陵南,往后你若有差遣,為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本來就是給你備的禮,”曲陵南不甚在意擺擺手,“我要你赴湯蹈火作甚?靈木與靈草皆給你了,換云曉夢一條人命,你回門派也好交代。”
杜如風深深點頭,啞聲道:“聽你的便是。”
曲陵南看向云曉夢,道:“我又救了你一次,你可拿什麼來與我換?”
云曉夢笑道:“只要我有,你隨便開口,可惜我現下孑然一身,就算有什麼東西你也瞧不上。”
“你先別拿話堵我,”曲陵南道,“我只問你一件事。”
“請講。”
“主峰作亂,為首何人?”
云曉夢搖頭道:“我一直躲在暗處,不敢看那人是誰。”
曲陵南皺眉,又問:“封印畢璩的法器,長什麼樣?”
云曉夢道:“這個我知道,那人將法器朝青岡峰一拋,我追了過去,倒是看清了是個菱形柱體,上有八角圖案,狀似燭臺燈盞一流。”
曲陵南微微一顫,隨即道:“我知道了,二位,我有急事先行一步,就此告辭。”
杜如風還待說什麼,曲陵南卻抓起清河的胳膊,兩人飛上半空,頃刻間無影無蹤。
“主人,那可是兩葉玄云草!”清河見他們遠了,禁不住抱怨道,“不知要過多久才能長回去的!”
“它愛長不長。”曲陵南淡淡地回道。
清河將她心不在焉,忍不住問:“主人,你可是在想瓊華主峰之亂?”
“是啊,”曲陵南長長嘆了口氣,黯然道,“若云曉夢沒撒謊,封印畢璩師兄的法器,我還真認得。”
“是什麼?”
“那東西名為四象歸土盞,當年……”曲陵南愣愣出神,腦子里一閃而過當年在上古冰洞中,孚琛以此盞將她罩住,卻只身迎向上古兇獸時的情形。
清河并不出聲打斷她,過了良久,曲陵南才問道:“清河,當日我執意離開瓊華,如今卻要自己送上門,這算不算出爾反爾?”
“主人。”清河柔聲道,“只要你想,天下之大,無一處不能往。”
瓊華諸峰,如浮羅峰、丹云峰、御察峰等皆有名由,能任一峰之主的修士,不僅需自身修為高深,且于門派中有不可取代之功。如御察峰峰主道微真君,不僅輩分高,且一手北游劍訣獨步天下;又如浮羅峰峰主文始真君,乃瓊華千年不二的天資縱橫之輩;又如丹云峰現任峰主云埔真人,雖修為只金丹期,然其煉丹之能,當世無雙。與此般瓊華名峰相較,青岡峰在外名聲不顯,于內卻諱莫如深,皆因此乃瓊華歷代修士埋骨所在。修士雖與凡間不同,不行祭拜之事,然逝者為尊,此峰平素禁弟子到來,自有一派莊嚴肅穆。
曲陵南與清河終究又回到瓊華派。幸得有清河在,一路所遇種種陣法禁制,皆得悄然化解,不至驚動宗派中人。
然一路行來,處處人跡罕至,原本如畫的山水,因少了人氣,顯得越發寂寥蕭瑟。
瓊華不是這樣的。
曲陵南越走越有說不出的憂心,她記憶中的瓊華,時刻皆生機勃勃,風和日麗,絕非如此寂靜如墳墓般凝重。
太師傅如何了?云埔童子呢?
還有孚琛,他怎樣了?
一切雖說與她無關,然要說全然不管,卻又做不到。
曲陵南繞開瓊華四峰,直奔青岡峰,來到之時,只見斷仞萬丈,兩旁各有巨大的石闕巍峨聳立,當中一道陡峭的石階蜿蜒而上,青苔漫漫,樹影參天,與瓊華派處處山明水秀之狀自有不同。
曲陵南仰頭皺眉道:“這可麻煩了,地方太大,四象歸土盞又太小,這可怎麼找?”
她踏步向前,忽而腳步一頓,回頭對清河道:“奇怪,此處禁制,與咱們一路行來的瓊華禁制皆不同。”
清河亦道:“此處禁制確有些古怪。”
他伸出手,虛空而畫,諾大的山峰底下頓時現出金色符咒,密密麻麻,一層重疊上另一層。
曲陵南凝神看去,只見那符咒竟會自己移動,宛若一尾尾金色小魚,游移其中,閃爍不定。符文千變萬化,無法歸一,初為凝形,復有不見。
清河臉色凝重,困惑中帶著震撼,喃喃道:“我活了這許久,竟是頭一回見到這等禁制法陣。”
“它是活的,”曲陵南皺眉道,“會動。”
“不僅如此,它的移動全無章法,不遵四象之理,不循二十八星宿之序,可陣法不遵此理,如何能成陣,如何能運轉?”清河眉頭越皺越深,漸漸焦躁起來,急道,“不通,不通,全然不通,然為何不通之事,至此卻能自成一國,不通之理,卻能成變化多端的法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