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曲陵南點頭,“是有那麼個房間。”
“那些東西都不是假的,”清河笑瞇瞇道,“而且,那不過是青玄仙子所藏之萬一罷了。”
曲陵南皺眉,想了想問:“其中,是不是有一株名為玄云草的靈草?”
清河道:“是。”
“那太好了,”曲陵南真心實意地笑了,“杜如風師兄昔日待我不賴,我記得他入幻境后,盯著那盆花花草草眼珠子都快掉下了,可見心里是極為想要的。我雖被逐出師門,跟他不能再稱兄道弟,可送點東西給故人還是使得。”
清河聽得眼睛都直了,恨鐵不成鋼問:“主人!你竟然想拿整盆玄云草去做人情?”
“不就是一盆草嗎,”曲陵南問,“不成麼?”
“給他一片葉子已然是天大的人情,是他清微門祖宗積德了!”清河憤憤不平道,“主人,我可先跟你說,那些東西我辛苦守了千年,連青攰想碰一碰都不成,好容易留到現在,可不是為了讓你胡亂揮霍的!不成,你往后要拿里頭一根草都得過問我,我答應了才行……”
“曉得了,你這個小氣鬼。”曲陵南笑了,“沒想到我練青玄功法還有這好處,不早說,早說我早就勤快些嘛。”
“哎,主人別走,我還沒交代完呢……”
“羅嗦什麼,不是說好了嗎,那些東西繼續給你看著就是。”
他二人正說著,忽而從外跑進來一個老者,發須皆白,拄著拐杖,喘氣道:“陵南,陵南你瞧瞧,這是咋回事?”
曲陵南忙停下,伸手扶住他,道:“祭祀大人,您忙點。”
祭祀勻了口氣,從懷里掏出一個透明水晶圓球,此刻五彩斑斕,內有裂縫慢慢生長。
“這不是監管外頭禁制的法器?”曲陵南皺眉問。
“可不是,我剛剛施法放孩子們出寨,轉頭就發現有異象,”祭祀滿臉惶恐,“別是有什麼大能修士守在寨子外邊心懷不軌吧?那我們這次出門的孩子不是都……”
他越想臉色越白,幾乎都要站不住,曲陵南忙扶緊他道:“您老人家先別急,寨子的禁制乃當年青玄仙子親自布下,當今世上,除非左律前來,旁人想破這禁制皆不大容易,不然寨子這千年平安從何而來呢?”
“就是平安得太久,大伙都安逸慣了,沒人愿好好學祖宗們留下的咒文法術,哎哎,真要有事可怎麼辦?我早就說了別讓孩子們出去了,每出去一批人,都得折損一兩個,不心疼啊,可沒人聽我這老頭子的,哎哎,這可怎麼辦……”
老祭祀憂心忡忡,曲陵南對老人沒轍,只得耐著性子一邊聽,一邊沖一旁看好戲的清河踹了一腳。清河迫于主人之命,只得說:“老丈莫要驚慌,待清河去瞧瞧可好?”
“是啊,清河本事可比我高,有他去最好。便是那禁制有損,清河也能補回去。”
清河立即道:“主人,那禁制乃青玄仙子所下,我可沒那本事……”
“閉嘴!”曲陵南瞪了他一眼,罵,“補不了你不會布幾個幻陣下去?實在不成,把三生三世幻陣布在寨子口!”
“啊?”
“反正你趕緊給我過去!”
清河低頭一笑,道:“好了,我去便是。”
清河去后,曲陵南扶著老祭祀坐在樹下歇息。頭頂樹葉枝蔓橫生,說不上名字的葉子細若流水,陽光自葉面傾瀉,撒下流金點點。
老祭祀一直在邊上絮絮叨叨表達憂慮,曲陵南左耳進右耳出,漸漸有些走神。
恍惚之間,她只覺頭頂綠蔭愈來愈模糊,宛若一團綠色煙霧,霧中籠著光亮,有人聲隱約之內傳出。
曲陵南雙足像自動有了意識,朝那團綠色光走去,煙霧迷茫,水汽氤氳,朦朧之中,一個頭梳雙鬢的妙齡少女俏臉含霜,振振有詞道:“何為靈根?何為天賦?大道無邊,眾生皆同,何來高低之分,仙門廣開,證道艱險,何來天賦之別?我便是不信,四靈根便怎樣?雜靈根又如何?終有一日,我要教這滿天下的修士瞧瞧,雜靈根者亦能問鼎仙途,得證大道!”
此番話說得意氣風發,豪氣沖天,曲陵南聽得暗暗叫好,正待看個真切,卻見眼前景象一變,那少女已變了個模樣,面上不再有那等顯而易見之喜怒,她長發委地,目光悲憫而悠遠,抬起手隨意一抬,滿樹梨花,朵朵綻放,步履所及之處,綠草茵茵,百木欣榮。可這滿眼生機卻不能令她有絲毫歡欣,她轉過身,朝身后一個人問道:“你真個以為,你修為不進,是我未將心法傾囊相授之故?”
曲陵南這才發現,有個身影模糊之男子跟著她,那男子雖看不清臉龐,卻不知為何令曲陵南很有幾分熟悉。
那男子冷聲道:“人人皆道你乃天下第一大能修士,我跟你修習多年,修為不進便罷了,近來反倒隱隱有后繼無力之跡象。我自問修煉刻苦,一日不輟,思來想去,只有所修功法不對的緣故。你若真個不愿教我,我亦不強求,可你騙我這麼久作甚?”
那女子面露苦笑,一瞬而過,繼而道:“那你想怎樣?”
“不怎樣,我要離開這里另尋他法。”
女子目光中掠過悲傷,黯然道:“你要走?”
那男子奇怪地道:“有朝一日我定是要走的,你又不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