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長鞭竟能纏縛住它一二,用力掙扎,那三昧真火卻燒得越旺。
青攰這一瞬間想到很多,上萬年前初修成器靈的雀躍,落入修行界時的囂張與驕傲,千年前在那蠢婦詭計之下不慎中招,不得不讓她御使的屈辱,后那蠢婦終于隕落,他以為得自由,卻不料又落入涇川秘境一困千年的無奈。
這一瞬間,他心中的怨怒直抵云霄,這個狹隘的地方,這些毫無尊卑的凡人,作為一個高貴的器靈,他已然受夠。
束魂斷神咒一下,攻擊對方,還諸自身。
但那又如何?
紫色彎刀發出一聲清越的長嘯,轟的一聲渾身燃起幽幽的紫火。那火越燒越旺,竟將捆縛身上的三昧真火盡數吞噬。曲陵南神色凝重,她一踩縱云梯飄至半空,手一伸,五靈之力運入手中的火焰。她慢慢拉出一把火劍,對準那柄碩大的彎刀,冷冷問:“你確定要如此?”
“來戰!”
曲陵南不再遲疑,將手中長劍當空射出,與那彎刀于半空中相互抗衡,刀劍相博,火光四溢,空中一片流光溢彩,威力無比,卻絢燦奪目。曲陵南運起天心功法,手下不停,與紫色彎刀見招拆招。青攰似真豁出去一般,使出盡是兩敗俱傷的招數。
此處畢竟乃認主的涇川秘境,曲陵南心念一動,空中便自發愈加凝固,在那紫色彎刀上生生結上一層厚厚冰層,令其運作愈發緩慢,而三昧真火化作的長劍卻靈力源源不斷,只聽得一聲脆響,紫色彎刀被擊退一步,緊接著鐺鐺數下,青攰竟有些招架不住。
曲陵南揚聲道:“小子,就此罷手,我不欲你元神俱滅。”
青攰不理不睬。
曲陵南有些莫名的不舍,似乎真與那柄彎刀共度過無數時光一般,她換了種口氣道:“最多我不逼你便是。”
她想到自家驕傲的師傅,嘆了口氣道:“我又不是真個同你訂契約,我只不過想將你交予師傅,這樣吧,屆時若你不喜歡他,他亦瞧不上你,我讓你離去便是。”
她還待說什麼,忽然之間將要說的話全咽下肚子,因為不知何時,另一柄紫色彎刀悄然飛到她跟前,抵住她的咽喉。
“你有虛實二劍,難不成本尊便不能幻化出另一柄刀麼?”
曲陵南眼睛微瞇,道:“你莫忘了,殺了我,你要被反噬。”
“本尊寧可被吞噬,亦要一雪前恥。”
他話音一落,刀尖便要刺穿曲陵南的喉嚨。曲陵南神色不變,忽而伸出手,當手握住那柄刀。
刀刃刺透手掌,鮮血淋漓,刀鋒上頓時染了一片殷紅。曲陵南卻面不改色,道:“你忘了,這是在我的地盤。”
她手一緊握,飛身而上,拖著那柄刀直沖云霄,轟隆一聲巨響,整個涇川崩塌陷落,原本湛藍的天空被硬生生沖破一道裂痕。
“根本就沒有什麼出秘境的法子,對吧?”曲陵南冷笑道,“若是有,你何須委屈自己在此一呆千年?”
“整個秘境皆是法陣,只有天空無人留意,若有陣眼,這才是陣眼。”
“當然,若沒有陣眼,以我手握神器之力,也要撞開一條路來。”
她說完,順著刀鋒節節摸過去,順勢握住刀柄,運起五靈之力,朝那天空拼勁全力,用力劈下。
那天空整個崩裂,眼底下山河倒轉,多少美景盡皆傾覆殆盡。
她不顧一起沖出秘境,陽光照在刀身,一陣紫光掠過,竟有驚人的美。
這是真實世界的陽光,真實世界的空氣。
她丹田一空,渾身不可思議的神力急劇消退,一口氣沒提上來,竟硬生生從半空跌落。
紫色彎刀此時卻掙脫她的手,用力刺往她胸口。
一出秘境,優勢全無,神器器靈便是元神大傷,也不是她這等筑基初期的弟子所能抵擋。
就在她以為這回必須得被刺個透明窟窿時,一陣凌厲的勁道撲面而至,砰的一聲,將那柄彎刀劈開。
她整個人被一股柔和的力道卷起,隨即攬入一個熟悉的懷抱。
曲陵南的心怦怦直跳,她抬起頭,只見孚琛藍衣翩然,手上的紫炎刀熠熠生輝。
“師傅……”
“傻子,你不曉得修士入秘境全憑機緣麼?你在秘境中捏碎玉牌,倒讓為師如何尋你?如何救你?”孚琛拉長臉道,“這又是什麼?怎的被一柄柴刀追得如此狼狽?”
“柴刀?”曲陵南定睛一看,方才牛氣沖天的神器現下掉在地上,根本不是才剛那種流光溢彩的彎刀模樣,而是一柄毫不起眼的柴刀。
而且看起來很像當年她帶下山那柄。
“師傅,這不是柴刀,這是我辛苦尋來獻于你的神器。”
“神器?”孚琛臉黑道,“你莫不是糊弄為師?”
這一回師徒分別雖短,倆人卻覺得像隔了數十年一般漫長。
曲陵南也顧不得別的,她反手抱住了師傅的藍道袍,這段時間的驚險,之前的委屈,無法訴諸的情感,此時都涌了上來,她再堅忍,這時也紅了眼眶,哽噎道:“師傅,我這回遇上的事可兇險了……”
她極少有軟弱的時候,但此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盡是孺慕,又夾雜著她自己亦說不清道不明的牽掛與情愫,便是孚琛竭力想板起臉孔,也硬不起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