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六年來她勤懇練功,一刻也不敢耽擱,而“青玄功法”因師傅格外看重,眾位同門中也無人有福分修煉,故她六年來,倒有一多半時候耗費在“青玄功法”之上,哪知道事與愿違,收效甚微。第一層練到第三層還好些,至第四層后,有近兩年時光,她的“青玄功法”停滯不動,毫無建樹。功法中所載綠色靈力亦從未得見,倒是修煉中,她常常不得不以“天心功法”來補充“青玄功法”所需大量靈力。
她也不知道這其間有何緣故,為何旁的功法她一點就通,而偏偏師傅最看重的“青玄功法”,她卻真正步履艱難,躑躅不前。
“師傅,我可否,不要修青玄心法?”
孚琛臉色一變,目光凌厲,冷冷盯著她問:“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曲陵南沒想到師傅反應這麼大,倒心虛了起來,囁嚅道:“那,那功法我練了這些年也沒個大進展,我本來資質就差,三靈根,練功就慢,花那麼多時候練這等吃力不討好的,我尋思著,這功法大概與我沒什麼緣分,倒不如不練了,集中精力做我能做好的……”
“閉嘴!”孚琛大怒,隨即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溫和了口吻道:“原來你是知難而退啊。”
曲陵南小心地瞥了眼孚琛的臉,試圖跟他講道理:“師傅,知難而退也不是全然不好,像我這樣明知不在行,卻為了您硬要去做,做還做不好,自己也累,你也煩,何苦來哉?就好比你讓云埔童子穿丈二長的道袍,還不許他拖地,這不是為難他麼?師傅,我不是不能吃苦,我也不怕受累,可青玄心法似乎真個同我沒什麼緣,都說功法擇主,大概,大概我資質太差,它實在瞧我不上……”
她還待嘮嘮叨叨,忽而肩上一沉,孚琛雙手扶住她的雙肩,那一張俊臉近在咫尺,呼吸相觸,曲陵南心中一跳,吶吶說不下去,臉上不可抑制地燒了起來。
“我不許你這麼說自己。”孚琛看著她認真道,“我的徒兒,乃是上天下地獨一無二的大才,不要這麼說自己。”
“師傅……”曲陵南喃喃地道,“你,你為何如此篤信,我都不信我自己能行……”
孚琛禁不住笑了,他一笑,曲陵南仿佛覺著整個浮羅峰靜了下來,什麼鳥鳴蟲鳴統統不見,就連月光亦粘稠如乳汁,澆在身上,似乎人都動彈不得。
“你可知為師如何得這青玄心法?”孚琛問。
曲陵南老實地搖搖頭。
“我自幼負了滅門深仇,來得瓊華后,日日夜夜都在練功,恨不得頃刻間修為大進,血刃仇家。可要修為大進,無非兩條路,一是有天地寶材練就奇兵神器,二是有機緣造化得極品功法。我后來多方歷練,四處尋找,終于讓我尋得這部《青玄心法》,你可知我那時心底有多歡喜?”
曲陵南想起自己當初下山要砍爹的念頭,點點頭,道:“我曉得的。”
“可我后來才發現,這功法只能女子練,尋常女子還不行,須得身負土金木三種靈根的女子,且這三靈根中,金、木二靈根需強悍凸出,土靈根需萎靡衰弱,這樣的女子,才能繼承青玄仙子功法,成為她的傳人。”
“練功便練功,還有這麼多要求,”曲陵南搖頭道,“青玄仙子真有空閑。”
“你錯了,她這麼做,乃是因為當年她自己便是一個有這麼三種靈根之女修,人人皆瞧她不起,都以為她平庸,都不將她放在眼里。
可這樣一個人,卻最終傲視群雄,成為我玄武大陸千萬年來頭一個差一步便羽化登仙的大能修士。”
“真的嗎?她可真了不起。”
“現下你曉得為師為何逼著你練這青玄心法了吧?”孚琛柔聲道,“你的資質本是平庸,可卻難得與青玄仙子相似。當年青玄仙子能以這樣的資質登凌云絕頂,你也一定可以。”
曲陵南聽得心潮澎湃,重重點頭道:“嗯,師傅,我曉得了,我再不與你說那等喪氣話。”
孚琛笑了笑,摸摸她的頭發,隨后轉身負手遠眺,目光悠遠。
“師傅,在我心底,你才是上天下地獨一無二的大才。”曲陵南磕磕巴巴地道,“誰都,誰都不及你。”
孚琛搖搖頭,但笑不語。
“真的,就是那個什麼太一圣君也趕不上你,你現下還未及百歲,可他都活了多久了?總有一天你定會超過他的,不,總有一天,你定會成為玄武大陸第一個榮登仙界的修士!”
孚琛喃喃地道:“我知道,可那樣太久了。”
師傅雖面無悲傷之色,可曲陵南曉得,他仍然對那日左律斷劍之事耿耿于懷。
曲陵南心里雖覺著毫無必要,可卻分明能感到孚琛的憤懣,為此還憂心不已,比自己生悶氣還要難受,她上前扯住孚琛的袖子,以當年小弟子的口吻笑嘻嘻道:“走吧,師傅,帶我飛去講經堂。”
孚琛不耐道:“自己去,多大的人了,去個講經堂還要師傅陪麼?”
“可你反正也沒事啊,喝茶練功會友你一樣沒耽誤,老瞧著浮羅峰這點地方不煩啊?來,陪我一道去,誰讓你不教我飛,又不給我買飛行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