孚琛看著她目光復雜。
曲陵南說完這句,自己先紅了臉,她忙修補道:“所以啊,我已經是大人了,師傅你有啥事要我辦的盡管吩咐,不用等我十八歲了。”
孚琛目視前方,沉默著沒有開口。
氣氛有些尷尬,曲陵南生怕自己的話越矩,讓孚琛察覺到什麼,插科打諢地嬉笑道:“或者你有什麼好東西給我,也趁早拿出來,反正放你那也是白放著。”
“想得美,沒有。”
“師傅你真摳門,你瞧瞧裴明那小子,人西那峰老祖出手多闊綽啊,他身上掛的小玉牌你瞧見沒,那上頭有聚靈陣的,拿出去值多少靈石啊,我呢?”曲陵南不滿地道,“連這身衣裳都是可隨身變大小的,新衣裳都不用給。”
“那不好麼,省靈石。”孚琛不為所動。
“好吧,”曲陵南想了想也同意,“這個就算了,可為啥我連個飛行器都沒,人人都有飛劍啥的。”
“你練的功法需要用劍嗎?”
“不用。”
“那不就結了。”孚琛道,“腿長著干嘛用的?”
“師傅,為什麼我覺得你就是為了省飛劍的錢?”
“你哪里能理解為師的微言大義。”
“行行,”曲陵南忙擺手道,“那我真要靠走的去主峰啊?明年都走不到吧。”
“一點毅力沒有,”孚琛道,“此乃修煉,不得懈怠。”
“哦,那您別管我先走吧,”曲陵南漫不經心地道,“我在這歇一會,開口有哪個道友飛過,再出言求人帶我一程,到時候人肯定要問我師承何處,為何無飛行器,我再原原本本把這來龍去脈說上一說,師傅你以為如何?”
孚琛臉黑道:“豈有此理,算了,不同你計較,早叫你跟我你非鬧著要什麼飛行器,上來吧,為師帶你。”
曲陵南遲疑了一會,最終還是靠過去,她忽而想起云曉夢還被他師傅使法術禁言呢,于是問,“那個云曉夢就放她在這不管了?”
孚琛不在意道:“三日后法術自然解開,三日不說話而已,無甚大礙。”
“師傅說得對。”
“女孩兒還是文靜點好。”
“師傅說得對。”
“你今晚別吃飯了。”
“師傅說得,啊,不,師傅這句不對。”曲陵南忙道,“一米一粟乃天地所賜,怎可怠慢呢。”
二十一 朱涇寬
孚琛御風而行,慷慨地空出一只袖子讓曲陵南拉著。曲陵南拽著她師傅的衣袖,滑不留手,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將半邊身子靠在師傅身上。靠上去的時候,師徒倆皆不自然,孚琛沉聲喝道:“站好!”
他要是不喝這一聲,曲陵南還覺得不好意思,他喝這麼一聲,曲陵南就索性厚臉皮了。她振振有詞反駁道:“站不好,又沒個落腳點,師傅呀,你看你對自己也摳門,你又不用丹藥助修為,又不用符箓助神威,留著那麼多靈石不花干嘛?也不曉得給自己煉個過得去的飛行法器,才剛那朵大瓊花多好,又白又軟,坐咱們兩個都夠……”
孚琛喝道:“閉嘴!你是不是也想三日不開口?”
曲陵南閉上嘴沒一會,低聲嘀咕道:“不讓我說,不說難不成你便不是麼……”
孚琛衣袖一揮,曲陵南整個人急速朝下墮落,她忍不住尖聲驚呼,孚琛手掌一伸,又以靈力將她硬生生拖了回來。他是元嬰期高能修士,這般手法翻云覆雨,不過等閑兒戲,卻能將一般人嚇個半死。
孚琛特地不傳曲陵南御風之術,也不為她打造任何飛行法器,曲陵南一入瓊華派便與眾小弟子隔開,后來又閉關六年,雖長至十七歲,但多數時候離群索居,于修行的常識皆懵懵懂懂,也不曉得飛行法器并不是什麼稀罕物,壓根不要等著師尊親賜,自己拿了靈石月份下山拐個彎便可買到。
再不濟,攢點稀罕材料,或自己煉制,或與人交換,怎麼著也能弄一個來。
可孚琛故意不告訴她,曲陵南也沒別人會特地告知,眾人皆以為這等常識大家都具備,畢璩、云埔等熟人見著她也沒想提起這一話茬。曲陵南自己倒是知道能以靈石換紫云飛鶴,但她對錢銀沒數,靈石供奉領了就交給孚琛,平日有吃有穿便足矣。一來二去,才有孚琛命她步行,她真個步行之事。
若尋常女弟子被如此拋高甩低,早嚇得花容失色,然曲陵南自幼腦子與旁人不同,這般刺激初初尖叫,拋多兩次就反覺新奇,被孚琛揪上來后興奮得臉頰發紅,抱著他的胳膊不撒手道:“好玩,師傅,再來玩。”
孚琛似笑非笑道:“玩?你就不怕我真個放手,把你摔成肉糜?”
“不怕,師傅不會。”
“我為何不會?”
“因為我好不容易長大了,可以孝順你了啊,”曲陵南奇怪地道,“你若現下摔死我,那之前對我的教導照料可就都白費啦,你怎會做這等虧本生意?”
孚琛臉上現出熟悉的被噎到的神情,冷哼一聲,就要再度甩袖。
曲陵南跟了他數年,早將他的喜怒了如指掌,她曉得這回師傅是真氣了,火氣一上來,沒準真會不管不顧把自己甩下云端。她忙一把抱緊師傅的胳膊:“師傅師傅,我錯了。”
孚琛沒好氣地道:“早點摔死你,也省得你日后氣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