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來沒與同齡少女打交道的經驗,也不曉得如何應付,尤其是余蘅不知為何說著說著忽而眼圈一紅,恨恨道:“陵南師姐,你受了這許多苦,皆是那禹余城的妖女所害,她現下就在那呢,適才裴明師兄已教訓過了,你稍候,我姐妹幾個呆會定饒不了她!”
她此言既出,竟引得其他幾人紛紛點頭。連那位黑壯的,有些怯場的師妹,此刻也握著拳頭眼眶發紅。曲陵南愕然之下,摸了摸腦袋,轉頭一想,忽而想起了道:“哦,你們說的是云曉夢?”
“可不正是那妖女!”
“她也打你們了?”曲陵南好奇問。
“她敢!哎呀我們說的是她暗算你的事。”芳珍跺腳道,“師姐你放心,今日我們三人便是拼著被責罰一通,也要替你出了這口氣。”
“可是,這都多少年了,”曲陵南困惑地道,“我早不生氣了啊。”
“你都讓她害成這樣了……”余蘅眼淚都快滴下來,如果說之前曲陵南的事只是傳說,聽聽便罷,可現下人就站在她們跟前,如斯脆弱美麗,還偏生毫無靈力,便是一輩子庇護在文始真君翼下,也不知道會受多少不長眼的欺負。少女們的俠義心腸登時都被激發,個個摩拳擦掌,恨不得提劍往云曉夢身上刺十個八個窟窿。
“嗐,你們都扯些什麼啊,”曲陵南打住她們七嘴八舌,正色道,“門規有云,瓊華弟子需友愛謙恭,不失信義。我那點陳谷子爛芝麻的事還提來作甚?別說了別說了。”
她警惕地回頭瞥了眼不遠處的杜如風,壓低嗓音道,“端著點啊姑娘們,那邊可還有個清微門的,你們可得有瓊華女仙的風范。”
眾少女這才想起還有個杜如風來,不覺紅了臉,聲音小了下去,動作也收斂了些,不敢太過張揚。陸棠用胳膊撞了曲陵南一下,低聲問:“噯,真不想收拾她?你一句話,我來動手都成,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了啊。”
“不用,費那個事干啥?”曲陵南搖頭,不以為然道,“該收拾的我早收拾過了,我要老惦記這點事別的都不用干了。你們也是啊,今兒個什麼日子?太師傅壽誕!我從前邊走過來,那的人都忙瘋了,畢璩師兄都顧不上瞧我一眼,你們也趕緊的該干嘛干嘛去,畢璩師兄發起火來可是會那戒尺揍人的。”
溫慈音呆呆地問:“不會吧,畢師兄那麼好的人……”
“我那會跟他讀書,手心都被他打腫了!”曲陵南伸出一個白生生的手掌晃了晃,覺得沒說服力,又縮了回去,含含糊糊道,“反正他可兇了,手里那把戒尺還被他煉成了法寶,你們哪個皮癢癢就盡管試試吧。”
眾少女癟嘴無語。陸棠道:“那行吧,我先帶她們幾個去正殿幫忙,你也一塊?別以為你師傅現下是元嬰真君,你就能跟著偷懶啊,你師傅輩分提了,你可沒提。”
曲陵南撇嘴道:“所以說都亂套了嘛。”
陸棠笑嘻嘻道:“不亂,咱們快走吧。”
陸棠修為略高,當下祭出飛劍,余蘅與芳珍雖修為淺,卻家境殷實,身上各有一下品飛行法器,就連溫慈音也掏出一張飛行符,只有曲陵南兩手空空,若無其事地看著她們。
“師姐你的飛劍……”余蘅一句話沒說完,忽而想起曲陵南身上無靈力,哪來的飛劍,忙閉上自己的嘴。
陸棠白了她一眼道:“小南兒,我帶你吧?”
曲陵南笑嘻嘻道:“好哇,我師傅摳門得要死,連個飛行寶器都不給,也不教我踩著劍飛來飛去的本事……”
“你一路來真是走來的?”芳珍大吃一驚問。
“可不是,從浮羅峰走到這可不容易,好些地方根本沒路,等會見著太師傅可得好好跟他說說,我泱泱瓊華,豈可連條路都沒有?”
她邊說邊跳上陸棠的飛劍,身法倒也輕盈。陸棠心下略安,想來曲陵南便是無修為,可終究還是比凡人要強身健體些,至多一輩子呆在瓊華,依托門派,總是能保平安便是。只是可惜了這張臉,天下修士多功利,一個丹田碎了的女子,便是再美,也無人會想與之結為雙修道侶。
陸棠微微嘆了口氣,正要驅劍飛行,忽聽下面有女聲喊:“陵南,你等等。”
曲陵南與陸棠同時轉頭,原來不知何時,云曉夢已然倔強爬了起來。她云鬢紛亂,嘴角掛著血絲,眼神卻火辣尖利。她盯著曲陵南冷笑道:“你今日讓人放過我,我可不會感激你。”
“哦。”曲陵南眨眨眼問,“你難不成該感激嗎?”
云曉夢一愣,冷笑道:“你長大后,這張臉倒還能瞧。”
“還成。”
“你身上一絲靈力都無。”
“啊?”
云曉夢臉上浮現一個惡毒的笑容:“你可知長得好卻無本事的女修,通常會有什麼下場嗎?”
“啥下場?”曲陵南好奇了。
她聽不懂,卻不代表陸棠等人不懂,陸棠當即柳眉倒豎,罵道:“云曉夢,你敢胡說八道!”
云曉夢尖利地罵:“我怎麼是胡說八道?我就不信,你們瓊華派會心甘情愿養著一個廢物,她現下渾身上下也就一張臉能瞧,不趁著青春貌美趕緊送出去給人做侍妾換點好處,難道你們要藏著當祖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