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還沒心忖完,那廂師傅又道:“若是圣君今日興致頗高,有心指點晚輩,那晚輩也就恭敬不如從命,只是圣君修為太高,我等有心無力另說,怕只怕圣君勝之不武,贏得無趣……”
孚琛這里東拉西扯,那邊左律已然聽得頗為不耐,而此番與他同來的禹余城徒孫左元宇更不是草包,當下朗聲道:“文始真人,哦,道友雖未辦凝嬰大典,然卻已是實實在在地晉升元嬰,要改稱文始真君了,文始真君莫要過謙,閣下大名響徹玄武大陸,天下修士誰人不知?您與道微真君皆為修士翹楚,當世高人,再這般謙讓下去,怕是明年也謙讓沒完。不若這樣,以一炷香為效,一炷香內,三位各顯所能,斗個痛快,一炷香后,三位團團罷手,以招會友如何?”
孚琛笑著道:“左元宇道友此言差矣,我等修為豈敢與日月爭輝?圣君的風馳劍訣,一動之下便是移山填海之大能威力,道微師伯的北游劍訣當然可以與之斡旋,我卻身無長物,連本命法器也煉制不久,管不管用還另說。與圣君過招,別說一炷香功夫,只怕頃刻之間,我這新鮮出爐的元嬰修士就得去見瓊華列祖列宗,雖然圣君有命,小道舍命亦不為過,然我終究是瓊華弟子,這條命還想留著多煉幾年……”
左元宇沒想到孚琛一張好皮相之下竟能討價還價沒臉沒皮,一番話說下來全然不顧道統正宗修士傲氣,直與市井無賴無異。饒是他最擅與人打交道,此刻聽了也不禁有氣,忍不住出言譏諷道:“文始真君真是會說笑話,誰人不知你天縱奇材,況你如此自貶,又將你師尊涵虛真君置于何地?”
他原以為以涵虛真君這般遵道統的修士聽了,定會羞愧,繼而出言呵斥孚琛,哪知涵虛真君一派道骨仙風,笑呵呵地道:“左道友見笑了,我這徒兒自幼膽小,做事就愛個瞻前顧后,可話說回來,他要整日忙著比試打斗,打不過誰就來老道我跟前哭要師傅替他做主,那才叫不知將師長置于何地啊。”
左元宗對上涵虛真君一雙明察秋毫的眸子,心里不覺一驚,他慌忙別開眼,不敢再亂言語,卻聽左律淡淡地問:“你待如何?”
孚琛等的就是他這句,當即微笑道:“圣君,風馳劍訣名揚天下,晚輩甚為敬畏,未免束手束腳……”
左律平淡地道:“我不用便是。動手。”
孚琛微微皺眉,眼中情緒不明,此時只聽道微真君冷冷道:“孚琛,廢話忒多,打了就是。”
孚琛側臉一看,只見道微真以運起北游劍訣,手中冰劍頃刻間化作七八十股,劍刃皆對著左律,左律眼睛一亮,頷首道:“來!”
嘩嘩聲中,空中七八十柄冰劍每劍又再化作七八十樣,頓時半空皆是冰劍,瞬間齊發,破空而去。疾馳聲中,道微真君毫不留情,右手一團一劃,眾劍成網,聲勢奪人。
左律面露興奮,手掌一翻一推,他身邊的空氣驟然陷下一個巨大窟窿,他再一兜,那窟窿頓時長大到無邊無際,宛若一面看不見的軟墻,每柄冰劍擊中都猶如打入棉花中不著力。左律手一收,陷入軟墻中的眾多冰劍竟然都猶若被無數看不見的手掌掐住劍柄一般,喀嚓聲不斷間,齊齊被碎。
就在此時,孚琛的紫炎刀已然運起,巨大的紫色火刀聲勢浩大,夾著炙熱火焰,直劈那堵軟墻,刀勢凌厲,銳不可當,便是那又軟又有彈性的墻也被這股強力硬生生撕開口子,嗤嗤聲中,口子越來越大。道微真君抓住時機,靈力運轉,一柄巨大的冰劍凌空而起,北游劍意宛若流光爍影,游走整柄冰劍,璀璨奪目,頓時直插被紫炎刀撕開的軟墻。
左律眼中亮光愈盛,見此勢不可擋的北游劍意直取面首,竟面不改色,不閃不避,反倒生出愈多興味之色。他大喝一聲,雙掌平平一推,直將北游巨劍抵住三尺之外。道微真君一見,立即揮袖,凌空注入七八成的靈力,登時逼得左律直直向后滑行數丈。
左律眼睛微瞇,忽而一笑,手指輕點,如沾花拂柳般輕柔,卻就在這一點之間,一道亮光自他指尖溢出,宛若靈活的絲線一般纏繞住北游巨劍;他再手腕翻轉,那亮光絲線猛然縛住劍身,左律神色一凜,用力一捏,喀嚓數聲,整柄巨大的冰劍瞬間被絲線勒成數段。
曲陵南看得眼睛發直,北游劍意有多厲害,她比誰都知道。當日裴明不過三腳貓功夫,便能驅使一柄超出其修煉階段的巨大冰劍,險些轟倒講經堂。這一劍訣之所以能與風馳劍訣相提并論,最大的原因便在于,它能于使用瞬間提高攻擊力和殺傷力,令施用者散發出超越自身極限的不可思議之能量。
而道微真君修煉北游劍訣時日深遠,功夫又豈是裴明能相提并論?他便是顧慮左律身份,適才出手未盡全力,然亦用力達七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