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心存疑慮,為何一練氣期弟子上我瓊華,卻膽敢違背大比規矩,公然傷我瓊華弟子,見了左元清道友方恍然大悟,原來卻是有長輩暗地撐腰,弟子方敢如此膽大妄為。我迫不得已,出手與左元清道友理論,原也是沖著禹余城與瓊華派多年交好,不可為一不顧大局之婦人,攪了咱們兩派交情。然圣君今日親臨我瓊華,卻又所為何來?是以大能修士威神之力迫我等屈膝,奴顏媚骨,搖尾乞憐?抑或以圣君之尊,行打手之實,致道門正宗體面于不顧,一錯再錯,令事態愈發不可收拾?”
“文始真人,你莫要東拉西扯混淆視聽,你上我禹余城,重創我派高階修士,左元清師妹此刻還生死不明,這筆賬又怎麼算?!”
孚琛一瞥,只見原來今日場上還來得數位禹余城高階修士,發話之人,正是城主左元宗的胞弟左元宇。孚琛微微一笑,風度十足道:“若是我下手太重,那待左道友康復,盡可找我麻煩便是,這般動不動將老祖請到旁人家里充當打手,也是太一圣君心懷寬闊,又疼愛徒子徒孫,若換作我瓊華,那便算欺上瞞下,不尊師長了。”
他這話明褒暗貶,直將左律此番作為說得一文不值。左元宇大怒,正要反唇相譏,此時卻聽涵虛真君輕咳一聲,不痛不癢地訓斥道:“你個猴兒,當著諸位道友的面,連自家門派都能開涮,真是豈有此理!”
孚琛忙行禮致歉道:“徒兒不敢。”
涵虛真君哼了一聲,正色道:“太一圣君,事情緣由不過爾爾,不值我兩派大動干戈。
這樣吧,你派弟子有錯,孚琛上門傷人亦有錯,兩下揭過,就此作罷如何?云埔,云埔!”
云埔童子翻了下白眼,不甘不愿地駕著蒲團上去,上頭還載著一個曲陵南,一個裴明。涵虛真君見這三個小家伙湊一塊又是來看熱鬧,忍不住眉心一跳,卻不好訓斥,只說:“將瓊花玉露丹拿來。”
云埔大叫道:“師尊,那丹可是我壓箱底的寶貝,方子上的靈藥難尋,煉制極難,我才不給!”
“拿來!那不是你的私產!”
“不給!憑什麼孚琛闖禍,要拿我的東西做人情?”
此時道微真君在一旁冷冷地插嘴道:“讓你拿便拿,羅嗦作甚?”
云埔童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道微師伯,此時聽他發話,只好一臉肉痛地自懷中掏出儲物袋,磨蹭了半日,才摸出一個玉瓶,遞過去道:“只有兩顆。”
涵虛真君接過,打開瓶蓋,一股清香瞬間撲鼻而來。他頷首倒出一顆,道:“瓊花玉露丹有起死回生、重塑金丹之大用。我瓊華也只余二顆,現下便贈與左元清道友一顆,只要她還有一口氣,服下此丹便無大礙,他日修行進階也大有裨益。”
此靈丹太過珍貴,此舉已然給了禹余城天大的面子,左元宇臉上也好看許多。他不是左元清那等無知婦人,腦子一轉便明白利害關系。當即恭敬接過,道:“涵虛真君化干戈為玉帛,實乃我道門幸事,多謝真君贈藥。”
一場禍事消弭于無形,涵虛真君此刻臉色也溫和不少,對太一圣君道:“圣君難得蒞臨本派,不若入殿小坐,待我奉上清茶,以盡地主之誼?”
左律此刻皺眉,指著孚琛與道微真君道:“一冰一火,紫炎北游,難得,來打。”
孚琛挑眉,道微真君臉上冰冷,刷的一下亮出掌中冰劍問:“還打?”
左律眼睛一亮,便如孩童見到新奇玩具一般躍躍欲試,總算說了一句比較長的話:“無高手過招,我來瓊華作甚?”
道微真君一貫面無表情,長劍橫胸,整個人筆挺傲立,宛若萬年冰雪雕鑿而成。他視線持平,目光中無悲無喜,便是對著化神期老怪,亦毫無懼色,卻也未見得有多欣喜。與他相較,孚琛的表情卻多了許多,他一聽到左律的話,臉上當即露出常見的溫文淺笑,配上那張臉,當真如和風熏柳。只是憑著對師傅的了解,曲陵南卻能從中瞥見師傅眼中的一絲譏諷,以及他微微的興奮。似乎與左律這樣的老妖怪過招,于他也是迫不及待、躍躍欲試之事。
然而他說出的話卻不是那麼回事,他沖左律禮數周到地道:“晚輩忝列瓊華真人一流,本領低微,況凝嬰初成未過百日,如何是圣君對手?再則圣君尊駕瓊華,我派上下蓬蓽生輝,更斷無與貴客過招之理,萬望圣君恕罪……”
曲陵南心忖,師傅又開始裝模作樣了,雖不明了為何他處處愛在外人跟前擺出一副謙謙君子的受禮模樣,可本著師傅總是有他的道理,就算看著沒道理也定是徒兒愚鈍體悟不到道理何在的原則,小姑娘還是愿意換個角度看待問題。比如那個什麼圣君本事太強,適才三位長輩合力與之交手,都落了下風,現下只師傅和那位道微真君二人聯手,怎麼看都打不過,故師傅說些大話,把這無甚意義的比試忽悠過去也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