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著,瓊華門規中是不是有一條,長輩吩咐小輩要好好聽?”
“是有益教誨,小輩當恭敬領會。”曲陵南糾正他,又問,“你是不是要揍畢師兄啊?他不是你親傳弟子,你不能隨便揍,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呸,真麻煩。”云埔童子跳回蒲團上,飄在畢璩跟前道,“你這小子整日讀死書腦子都讀壞掉了,師尊老人家又忙著閉關也沒人教你點實在的,師叔我今日勉為其難教教你做瓊華弟子的道理。你可要聽?”
畢璩冷著臉道:“師叔教誨便是。”
“做瓊華弟子沒別的亂七八糟要記,最要緊惟有一條,那就是護短,哪怕自家師兄弟做錯了,當著外人的面你也得胡攪蠻纏硬說成對的,回來關上門該怎麼教訓處罰另說。”云埔轉頭問曲陵南,“門規上也有這麼一條對吧?”
“沒,但有同門友愛,親如手足一說。”小姑娘認真回答。
“對,就這個意思,我告訴你啊畢璩,咱們瓊華之所以能屹立千余年不倒,就是靠這股精氣神。你要說門派聲譽,兩派交好重要,那我問你,何為門派,若無眾多小弟子勤學苦練,若無眾多師長傾囊相授,何來門派?你我站出去,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就是門派。你今日能犧牲一個同門弟子成全門派聲譽,他日便能以犧牲十弟子,百弟子以成全門派交好。而長此以往,瓊華弟子人人頭懸利劍,不曉得什麼時候一個運氣不好就成了棄卒,人心向背,人人自危,到那時還有門派嗎?這還是我巍巍瓊華嗎?你這番做法,看似底氣十足,實則自毀基石,自斷生路!”
云埔童子從未如此義正言辭說教,此刻卻一句句擲地有聲,直聽得畢璩額頭上冷汗涔涔。
“旁的不說,你以為禹余城那個老娘們連同你瞧上的小娘們為何不肯放過小南兒?小南兒招誰惹誰了嗎?沒有!她壓根與這倆女的就素昧平生,頂天了就是言語上沖撞幾句,可為那幾句話,怎會得罪人到非要毀了她的地步?你可曾想過各種緣由?”
畢璩干巴巴地道:“不曾。”
“皆因當世煉器期弟子中,能以駁火術使出三昧真火者,惟有我瓊華派陵南一人而已。她又有一個厲害的師傅,他日前途不可限量,沒準我瓊華百來年后揚名立萬就有她的功勞,留著這樣的大隱患不趁機滅殺之,莫非等她異日長成參天巨森,成她們忌憚的強者時再來滅殺麼?”
這句話宛若響雷在畢璩耳邊炸開,他腳下一軟,險些栽倒,搖頭道:“不,不會,曉夢不是這樣的人……”
“她是什麼人老子不予置評,認識她的人是你又不是我。可是畢璩啊畢璩,比試當場,是你憑私心于緊要關頭喊了一句‘師妹不可’亂了小南兒的心神,她會受重傷皆由你而起。可她怪過你一句麼?你師妹雖入門時日尚淺,卻比你更明白何為同門友愛,親如手足。可你時至今日,想的仍是教她白白受委屈。你這些年的規矩經義,才真是學到狗肚子里去了。”
畢璩臉色煞白,羞愧地深深低頭,不能說出一句話來。
“若你尚有同門友愛之心,趕緊回去閉關思過,莫要再來此欺人太甚了。”
畢璩渾身一顫,咬著牙,沖他二人深深施禮,轉身腳步踉蹌,倉皇離去。
待他走后,云埔童子沖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不甚明了的曲陵南做了個鬼臉,得意地問:“怎樣?師叔我這三寸不爛之舌厲害吧?”
“啊?我都聽不太明白你說啥。”曲陵南皺眉道,“但我曉得是替我罵了畢璩師兄一頓,對吧?”
“是啊。所以你快謝謝我。”
“為啥謝你?有啥好罵的?”曲陵南不解道,“畢師兄又不是傻子,撞多幾次頭,多上幾次當,他自然就好了。”
“嘿,瞧你說的,我都是為了誰啊我。”
曲陵南無聊地擺擺手道:“畢師兄怎麼想的本就與我無干,難不成就他說兩句話,行個禮我就真那什麼禹余城把師傅叫回來?別說我管不著師傅,便是管得著,我也不樂意管。更何況,我還愛看師傅替我揍人。”
云埔童子一時無語了,他飄過去問:“哎,既然這麼說,那我就不明白了,當日比試場上,怎的畢璩一喊師妹手下留情,你又真留情了呢?”
曲陵南大惑不解,問:“我留情了麼?我明明把那小娘們揍得挺慘。”
“可你不是沒讓三昧真火吞了她麼?”
“云埔童子你是傻的麼?那火要真吞了她,她會死的。”曲陵南睜大眼睛問,“那樣有多少人要恨死我?我還想在瓊華跟著師傅好好修煉的,無端多些仇人作甚?且你們比試前不是一再強調麼?不得傷人性命,我是完全照著規矩來啊?”
云埔盯著她,忽而一拍腦袋道:“罷了,問你這種問題便是我自己蠢。”
十七 太一君
曲陵南一心一意等著師傅替她揍人回來,哪知等來的不是師傅胖揍人一頓,卻等來了許久不見的一個同門。
那位被勒令在西那峰閉關思過的天才師兄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