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哪種,師傅你都莫要為我難過。我不愛瞧你這樣。”
孚琛皺眉道:“別想多了,我才不會為你難過,為師修為早超脫凡塵俗感,我只是可惜填入你肚子里這無數好丹藥,難得云埔童子不藏私,壓箱底的東西都給你用上。可你怎的這麼不爭氣,半點好轉都不見?”
小姑娘臉上扯開了一個笑,仍舊憨傻:“我是不爭氣,所以師傅別費力氣了。師傅啊,我背瓊華經,里頭有一句我原本不懂,但現下懂了,我念與師傅聽可好?”
孚琛一愣,道:“你說。”
“心之精神謂之圣。”小姑娘笑著道,“我初初時想,心就是心,怎會有神?又怎的能稱圣?可是師傅,現下我打了這麼多次架,生死關頭來回了幾次,忽而有些感悟。你想,若咱們一直保持心定神閑,便是外頭的人啊事啊,再紛紛擾擾,帶來再多的誘惑困擾,跟咱們又有什麼干系呢?”
“我曉得你為我憂心,生怕我就此治不好了,可是師傅,只要我修的仍是心,便是丹田俱碎、經脈俱毀又何妨?心定能慧、心靜能感,下面倆句是啥來著?”
孚琛看著她目光復雜,良久啞聲回道:“心空能靈、心誠能明。”
曲陵南高興地道:“你瞧,話說得多有道理。所以師傅,別擔心我不好,我看得開,你也要看得開。”
孚琛別過頭,冷硬地道:“為師還需你勸導這些個廢話?為師不過煩你若就此成了廢物,我教導你修煉《青玄心法》的一番苦心,豈不付諸東流?”
他說得太快,待發覺自己說什麼時,已然有些后悔,可他轉頭一看,卻見曲陵南因瘦得皮包骨頭而顯得分外碩大的一雙眼睛,卻滿溢柔和笑意——此時此刻,仿佛他倆的身份掉了個,她才是師傅,自己才是弟子。
孚琛沒來由地微微煩躁,站起來拂袖道:“總之你要是敢就此成一廢物,為師定將你逐出山門,我文始一脈,斷不留無用之人!”
他像是惱羞成怒,說走就走,這一去便不見蹤影。第二日,來了個熟人,曲陵南一看,竟然是畢璩師兄。
只是他現下形容狼狽,半邊臉高高腫起,青紫掌痕清晰可辨,顯是讓人狠狠刮了一巴掌。走路一瘸一拐,腿似乎受了不輕的傷。曲陵南有些吃驚,掙扎著想爬起,畢璩已然過去按住她的肩膀道:“師妹,快快躺下。”
“畢師兄,你被人揍啦?”曲陵南睜大眼睛好奇地道,“莫非咱們瓊華有人來踢館?”
她想得簡單,畢璩是小輩弟子楷模,從來只有旁人做錯,斷不會是他做錯,體罰弟子這等事輪都輪不到他。唯一能讓身在瓊華中的主峰掌教大弟子受傷的,就只能是外人挑釁滋事了。
畢璩臉上現出愧色,岔開話題道:“什麼踢館,莫要學云埔師叔那些混話,你可是到時辰喝藥了?”
門外傳來一陣幸災樂禍的笑聲,隨著笑聲飄進來一個蒲團,上面的云埔童子穿著光鮮,一身嶄新絲緞湛藍道袍,腰系黃色絲绦,頭戴道巾,腳蹬烏履,一張精致的小臉上盡是小人得志的模樣。
他一進來就指著畢璩的臉樂,對曲陵南道:“哎呀笑死我了,孚琛這個混小子,不但揍了這小子,還用法術令他臉上的瘀傷三月不得消散。畢璩呀畢璩,讓你平日裝得人模狗樣,現下遭報應了吧?”
畢璩臉上漲紅,越發顯得瘀傷青紫難看。他正色道:“長輩教誨,弟子自當領受,有何報應可言?云埔師叔此言差矣。”
云埔無趣地撇嘴,飄到小姑娘跟前邀功道:“快謝我吧,是我將你那日在比試場上受傷的緣由一五一十告訴了你師傅。你師傅二話沒說,笑瞇瞇把畢璩叫到跟前,轉眼間就動手揍他,邊揍還邊說什麼今日得空,指點一下師侄,師侄可要小心些。這會他拿拜帖親上禹余城,聽說要與左元清那個老娘們論論道,哈哈哈,笑死我了。論道啊,虧他想得出來。”
曲陵南眼睛一亮,問:“是不是去揍那老娘們?”
云埔很快活地點頭:“是呀,你還不算太笨。”
“啊,師傅揍人,我怎能不去瞧?云埔童子,快快,你帶我飛去。”曲陵南來勁了,奮力想起來。
云埔一把將她按住,不耐地道:“去個屁,就你現在這個鬼樣子,吹吹風就能要了你的命信不信?”
畢璩此刻卻正色朝曲陵南作揖行禮,執的是平輩間最鄭重的禮節,曲陵南詫異地道:“畢師兄,你這是作甚?”
“師妹,你是文始真君唯一傳人,他偏疼你也是應當。只是禹余城與我瓊華派世代交好,斷不可因你而傷了兩派和氣,不然,世人詬罵的是你,恥笑的是文始真君小雞肚腸……”
“哎哎,行了啊,這話我不愛聽,”云埔童子道,“甭拿門派大義壓死人,你知不知道小南兒此番經脈受損何其嚴重?啊?便是我竭盡所能,也只能保住她這條命,你看看她現在的鬼樣子,她可能就此修為停滯,終身不得再煉氣進階你懂嗎?”
他越說越氣,一把揪住畢璩的衣領,揮起拳頭就想揍下,忽而還是停了下來,正正衣冠罵:“你娘的,險些害我弄亂了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