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到哪都能有些不愉快的人。
真想同師傅回冰洞里啊。
曲陵南聽見周圍不少瓊華派弟子圍了上來,畢璩師兄首當其沖,沖上前扶起她,臉色焦急,一探她的鼻端,頓時毫不猶豫,伸出右手掌心抵住曲陵南背心要穴,將自身靈力渡過。云埔童子坐著蒲團嗖的一聲撲了過來,一把推開畢璩,大罵“搗什麼亂”,隨后抓住曲陵南的手又掐又捏,掏出玉瓶,頃刻間亂七八糟塞了七八顆藥丸到她嘴里,一面塞一面嘀嘀咕咕,卻一句都聽不清說的什麼。曲陵南想沖他笑笑,卻被云埔一下捏住臉劈頭罵:“還笑個屁,臭丫頭我告訴你,別他奶奶的浪費老子的靈丹妙藥,快些閉眼,運息!運息!”
曲陵南閉上眼,卻一掃丹田之內空空蕩蕩,半點靈力全無。她無法入定,耳邊清晰聽見畢璩師兄聲音嘶啞,壓抑著焦慮和痛苦,大聲道:“諸位前輩真人,我師妹年幼無知,不諳規矩,此番失了分寸,實是其平生第一次比試,不知輕重。她雖出手無狀,但其情可憫,我適才已狠狠教訓過她,望諸位師長瞧在她無心傷人的份上……”
“一派胡言!爾等莫要欺人太甚!”左元清聲音尖利,頃刻間一躍而起,三步作兩步飛到比試場上,怒道,“枉你忝列名門正派掌教弟子,卻這般顛倒黑白狡辯無狀,管教無方便是管教無方,又何須尋些莫須有的說辭給自己門派臉上貼金?此女歹毒異常,適才你若不出手制止,她豈非要將我禹余城弟子活活擊斃?當著諸門派長輩同門的面,此女就敢如此兇悍,若背著我們,豈不是要殺人毀尸?”
她目光如電,直視場上氣得臉色通紅的玉蟾真人,一運靈力,聲音清清楚楚傳遍瓊華方圓十里,“今日你們縱徒行兇,在場諸位有目共睹,由不得你們包庇袒護!容許你們一味包庇下去,則我道宗正派與邪魔鬼修何異?千萬年來多少大能修士兢兢業業所守的道義中正,我四大門派多少代前輩出生入死同氣連枝的交情,難不成今日都要被你們拿去喂狗麼?”
“你個臭娘們才是顛倒黑白巧言令色!你奶奶的,老子不說話你當我瓊華沒人了麼?”玉蟾真人不甘其后,匆匆忙忙飛了下來,邊飛邊罵,“在場的人又不是眼瞎,誰不見那女弟子仗著‘風馳法訣’對我師侄步步相逼,逼得她忍無可忍,這才反敗為勝?哦,許你禹余城弟子在這等點到為止的比試場上使門派絕殺技,便不許我瓊華弟子全力相拼以弱勝強?四大門派的規矩,也不是你一人說了算!”
“師弟,稍安勿躁。”云埔童子放下曲陵南,站起來,叉腰抬頭看著左元清,皮笑肉不笑地道:“左長老心疼自己門派弟子,就跟我心疼我師侄一個理,不過小孩兒們過家家打打鬧鬧,咱們大人最好別摻和。小子丫頭們受點傷,咱們就得扯到門派交情清譽這些個上頭去,未免顯得做長輩的沉不住氣。左長老,咱們這是練氣期小弟子斗法大會,既是斗字當頭,肯定有輸有贏,拳腳無眼,術法無情,受個傷而已,有什麼值得咱們在此理論個沒完?”
說完,他對玉蟾真人翻了個白眼,懶洋洋道:“喂,師弟,他們倆這算誰贏誰輸哇?依我瞧,左長老遠來是客,小南兒這回雖自己受了重傷,可畢竟打得人小姑娘不好看,確實該罰,我看這場就算她輸好了。
怎樣啊?”
“云埔你別亂攙和,什麼叫算她輸好了,明明我瓊華弟子這場已然贏了……”玉蟾還待再辯,忽而噤聲,嘴里被塞入了一顆甜滋滋的東西。
“我做的甜甜丸,請你吃。”云埔童子轉頭對左云清笑嘻嘻地道,“貴派弟子贏了,贏得光彩,贏得體面,請左長老速速帶她下去療傷,過幾日還有第二輪比試呢。”
左元清被他噎得滿臉通紅,眼前這位傳言中癡迷煉丹,以身試藥,以至于傷及根本,外貌身材只停滯于稚童期的老東西,根本不是什麼天真爛漫之流,幾句話下來,句句和稀泥,妄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句句暗指她大題小做,氣量不足。
可實質上,任由瓊華派中人今日對那名叫陵南的女弟子施加小懲將此事揭過,丟禹余城的面子事小,姑息養奸事大。
云曉夢施的那幾下“風馳法訣”功夫不到家,其威神之力萬分之一都未使出,然那畢竟仍然是禹余城大能術法,云曉夢便是使得再不倫不類,一個練氣期弟子也絕無可能接下。
若對方有能與“風馳法訣”旗鼓相當的高階術法,比如道微真君的“北游劍訣”那又另當別論。可左元清沒瞧錯,這個名為陵南的弟子,用來破”風馳劍訣”的法術,居然是最常見的“駁火術”。
左元清從未見過有修士將“駁火術”用得如此出神入化。
對方還只是一個練氣期小弟子。
這事情驟然變得復雜。
傳說中,修士修為臻如化境,是可以化腐朽為神奇,將最粗淺的法術用得出神入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