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陵南耷拉著腦袋過來,甕聲甕氣道:“對不住。”
“大點聲,稱呼呢?”
曲陵南抬起頭,大聲道:“對不住,云師姐。”
云曉夢慢吞吞拭去眼淚,柔聲道:“陵南師妹何錯之有?她心思單純,想什麼便說什麼,我怎會真與她見怪?”
“對啊,我何錯之有。”曲陵南點頭道,“你比我師兄明白。”
畢璩尷尬地紅了臉,云埔卻無聊地道:“完事了吧?完事了我們還要上那邊玩去呢。”
畢璩忙道:“不敢耽誤師叔,師叔請便。”
“嗯。”云埔童子大咧咧地上前拽著曲陵南的袖子道,“走啦走啦,留在這等飯吃麼?”
曲陵南沖畢璩擺擺手,就被云埔拖上了蒲團,兩人頃刻間直飛十來丈高,往下一看,畢璩與云曉夢似乎越挨越近,親密不避旁人了。
曲陵南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干嘛?”云埔童子塞給她一顆甜甜丸。
曲陵南低頭吃了,遺憾道:“為何師兄不是看中那位年長女修呢。”
云埔童子嚼著東西,無所謂地道:“紅粉佳人,個個喜歡唄。”
“可是”曲陵南擔憂問,“可是若師兄日后方察覺他喜歡錯了咧?”
“那就錯唄,”云埔板著手指頭道,“無外乎兩種,一是知錯能改,二是將錯就錯,如此而已。”
曲陵南看著底下越來越小的人影,云埔忽而道:“你過幾日比賽,若對手是這個云曉夢,可要多留點心眼。”
“啊?為啥?”
“沒為啥,”云埔童子道,“外頭道咱們瓊華派三真君那是赫赫有名,另一位赫赫有名的真人便是你師傅,可沒我什麼事。”
他低頭笑了笑,坦然地道:“那什麼瓊華二真人,天底下從沒這等說法,她當本真人不知道麼?”
“那你還傻樂。”曲陵南道,“她撒謊你還由著她。”
“難得有人哄本真人嘛,又是個大美人,我干嘛去勞心費力反對她?”云埔奇怪地瞧了她一眼,忍不住敲了下她的腦袋罵:“小傻子,做人別那麼實在,懂不?”
“不懂。”
“那算了。”云埔童子懶得理會她。
“小師叔,”曲陵南好奇問,“你到底多大歲數?”
“我也不記得了。”云埔童子皺眉道,“記住歲數干嘛?我就記得,你師傅剛進門那會,我還是真正的小童子。”
“那為啥你現如今也還是童子模樣?”
云埔沒好氣地道:“老子吃多了丹藥成不成?老子樂意成不成?”
過得數日,瓊華派外門客舍處處旌旗飄揚,人聲鼎沸,四大派內門小弟子們濟濟一堂,本次練氣期弟子斗法大會便即開始。
這斗法大會淵源已久,據傳千百年由青玄仙子與四派掌門所約定,彼時道修與魔修之間的征戰方罷,魔修幾乎全軍覆沒,而道修亦折損盡大半元嬰高手,人才凋零,青黃不接,玄武大陸頃刻間凋敝頹喪,便是無波無浪也難以為繼。青玄仙子為力挽狂瀾,特地設立了這等斗法大會,初衷乃為激勵年輕一代修士勤學苦練,精進修為,而為玄武大陸修士一脈注入新鮮血液。
然有比試便有競爭,有競爭便有輸贏,一論及輸贏,事情便不再簡單,師門榮譽、師長寄望、同門相爭、異己相斥,種種嫉妒憤恨罅隙齷齪便油然而生。時至今日,早已與青玄仙子當年立賽初衷相去甚遠,這也是瓊華派掌教涵虛真君對此等斗法頗有微詞的根本原因。
但現任禹余城城主左元宗對聯絡門派熱衷異常,為了這個小弟子斗法大會,不僅遣胞弟,也即禹余城的長老之一左元宇來瓊華送貼,此番又命同門師妹左元清親率眾小弟子上瓊華來參賽,并送來一件初級極品法寶“五道地羅樹”以為獎品,不動聲色地將了涵虛真君一軍,逼得他也不得不提高本次斗法大會規格,又添了一瓶筑基期高階靈丹“靈虛丹”為彩頭。
禹余城、瓊華派的兩位掌教如此,剩下的兩大門派清微門與大赤城的掌教一聞風聲,也只得隨波逐流,加了兩份品階不低的寶器為添頭,免得落人口實。
曲陵南首度參與這等斗法盛會便境況空前,獎品豐厚前所未有,參與人數之眾多亦前所未有。
比試當日,一眾練氣期弟子皆著本派道服,綠衣為禹余城,藍衣為瓊華派,白衣則皆是清微門,而大赤城弟子,則一律著紅。諾大的廣場黑壓壓一片人,綠藍白紅,望上去倒也齊整得緊。
“好比紅蘿卜配綠蘿卜,中間搭顆白菜,再加顆甘藍。”云埔童子嚼著甜甜丸指手畫腳地評論道。
曲陵南沒理會他,她此刻位列眾弟子隊尾,因入門最晚,修行也一般,她排在末尾再合適不過。只是這樣一來,她人矮腿短便瞧不清前頭的狀況,哪怕踮起腳尖,也不過瞧見一片人頭而已。云埔童子倒是不辭辛勞,飄著蒲團悠悠蕩蕩,不時跑來跟她報見著什麼,可惜他愛瞧的東西與旁人不大相同,說得也七零八落亂七八糟,相當無法滿足曲陵南的好奇心。
就在此時,忽而傳來一陣悠長動聽的擊磬聲,清晰無比,悅耳之極,場上嗡嗡的人聲驟然停了下來,只聽一人聲音尖利地道:“安靜,諸位道友,本真人乃瓊華主峰玉蟾是也,受掌教師尊涵虛真君所托,特來宣告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