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待他筑基成功,便會青云直上了。
但這一切得建立在今日他沒累及同門,曲陵南沒死沒重傷的基礎上。
裴明此時悔得腸子都青了,對面的小師妹何辜?處處挑釁他,言語侮辱他原是其他人,曲陵南不過是初來門派,事事不通,那一句“回家找你師傅教”也只是無心之論,自己卻在盛怒之下將往日種種憋屈算她頭上,使出這厲害殺招,此番師妹若因此而隕落,他于心何安?
裴明大吼一聲,于空中雙掌齊出,變化繁多的水箭齊齊射出,企圖將冰劍擋住,可“北游劍訣”何等厲害,他發出的水箭未嘗觸及劍身,便已被四下激開。巨大的冰劍之下,一個小姑娘仗劍而立,昂然抬頭,眉目如畫的五官中堅毅果敢。
裴明一愣,他原以為這小師妹不是被嚇哭,便是要腿軟,哪知他只看到一張宛若冰雪滲透其內的小臉,面無表情,似乎世上再大的兇險到她跟前,都只剩下拼與不拼兩種選擇而已。
就在冰劍將至之際,曲陵南瞳孔收縮,身形拔地而起,縱云梯使得妙曼瀟灑,仿佛繁花漫步,清露搖枝,她想也不想將靈力瞬間凝結劍柄,哄的一聲點亮整把短劍,緊接著清叱一聲,帶著火焰的劍被她用力一投擲,直直落入冰劍飛旋的中心。
喀嚓一聲,低階法器被攪斷,再聽數聲喀嚓,又斷成數截。
冰劍飛行的速度卻慢了幾慢,曲陵南看準時機,當即運起手掌,數道藍色火球嗖嗖聲投擲向冰劍上下左右四個方位,隨即一個碩大的火球自雙手中奇跡般地揉捏而起,轟隆一聲,直直丟到冰劍之上,連同四個小火球頓時燃成一片,三昧真火威力非凡,瞬間將那冰劍整個籠罩在火光之中,冰水滴答融化。
裴明再不遲疑,驅飛而上,搶在冰劍落地之前飛過去將小姑娘攔腰抱起,飛撲到一旁。他剛一落地,只聽身后轟鳴巨響,整個講經堂正殿大柱被冰劍撞塌,半間大殿頃刻間分崩離析,成為一堆斷壁殘垣。
眾弟子驚魂未定之余,卻聽裴明一聲驚呼:“師妹,小師妹!”
他們紛紛跑了過去,卻見裴明抱在懷中的小姑娘臉色雪白如紙,小巧的嘴角間不斷地溢出鮮血。
曲陵南感覺自己飄在半空。
宛若柳絮一般,一會有風吹東邊就朝東邊飄,一會有風朝西邊吹就朝西邊飄,這等經驗新奇得緊,半點不隨她心意,然而微風徐徐,四下溫暖和煦,就這麼漫無邊際地飄來蕩去也沒啥不好。
她依稀是記得飄蕩之前的事,跟瓊華派那幫無事瞎嚷嚷,嚷半天又不見動手的小弟子們攙和著,最后還是她挑了其中一個打了一架,不曾想對方著實厲害,變幻出的冰劍霍霍生威,若不是她的駁火術還過得去,非血濺當場,攪成肉泥不可。
然那冰劍委實難對付,她于霎時間將渾身靈力運作暴漲,連連拋擲三昧真火,這等消耗已到經脈不堪重負的地步,故渾身靈力一旦抽空,整個人便如斷線風箏,直直摔下。
接下的事就不是她該操心的了,小姑娘愜意地飄著,她心忖自己也算做了該做的事,拼盡全力打了一架,打不過便是打不過,怨不得旁人,更加怨不得自己個,回頭想想,此生所打過的架,每場都用心用力,毫無遺憾,能做到這點也算值了。
曲陵南恍惚之間,似乎聽見師傅的聲音在前邊喊,只是霧靄重重,月迷津渡,亦夢亦幻,不知所蹤。
“小南兒……”
這回是真聽見了,師傅的聲音聽起來還是那麼裝模作樣,可曲陵南卻不由得滿心歡喜,她左看右看,一片白茫茫中,哪里有師傅的蹤跡。
“師傅你在哪啊,我瞧不見你。”
“我自然在應在之處。”
“那是哪啊?”小姑娘偏著腦袋問,“你能說句明白話不?”
“不過一月不見,你怎的越發笨了。”
“哪里是我笨,分明是師傅你不肯好好說話。”曲陵南高高興興地道,“師傅,你露個面唄,我有好多事要告訴你咧。”
孚琛不以為然地道:“就你這丫頭片子,能有什麼了不得的事?”
“有啊,這一月我做了可多事呢,”曲陵南板著手指頭一樣樣說給她師傅聽,“駁火術我有練啊,現下已會放火球哪。太師傅給了我好大一個院子,到時候你隨我住唄,我把最大最暖那間房給你,院中原本有棵大花樹,可惜被我不慎給燒了,師傅你要愛瞧花花草草,到時咱們再種些好的便是;還有啊,我悄悄跟你說,那個叫畢璩的大師兄借著背書難為我,我一怒說打架吧,他又臨陣退縮了,真是的。”
她不知不覺地坐了下來,這一個月所受委屈涌了上來,卻又被咽了下去,她抱著膝蓋,幽幽嘆了口氣,問:“師傅,咱們非跟這呆著麼?我不稀罕這里。”
孚琛沉默了一小會,柔聲問:“為何?可是有人欺侮于你?”
“那算什麼事,”曲陵南不以為然地揮揮手,她皺眉道,“他們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們,兩不相干,誰也不欠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