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若這男子不是一個人在這鳥不拉屎的石頭洞里呆得太久,吃得又太差,像他這般相貌的男子,該有的是人爭著搶著讓他過得快活吧?
那日子過得多高興。
真可憐。
她搖搖腦袋,扒拉了下燒得亂七八糟的頭發,爬起來拍拍屁股想走。腳沒邁出一步,腳下忽而一軟,噗通一聲又摔地上。
“去哪啊你?”男子聲調快樂地問,“別走哇,本道這尚有功法若干,今日興致高,便是一一指點你都無妨。”
曲陵南扭過頭,皺眉問:“啥意思咧?”
“真是個小笨蛋,怎麼,適才本道一番教誨,你竟無半分領悟麼?”男子微笑著道,“真拿你沒辦法,罷了,我左右無事,便從頭再說一次罷。”
曲陵南忽而福至心靈,忙道:“且慢,我有領悟。”
“哦?說來聽聽。”
“我領悟到現在打不過你,以后也不見得能打得過,你這會又未見得想宰了我,”曲陵南認真地道,“那我為啥要跟你打架咧?我為啥不省點力氣宰兩頭蟲子當儲備糧?卻要跟你在這耗著咧?”
“真是個木榆腦袋,都領悟些什麼亂七八糟,”男子佯裝遺憾,實則興致勃勃地道,“遇上你這麼不開竅的孩子該怎麼教呢?不若,咱們還是從頭來過吧?”
曲陵南怒道:“你不過欺我年少體弱罷了,我若有你這般本事,定教你討不著好去!”
男子盯著她的臉,笑了笑,語調輕柔問:“那,你想不想知道如何打得過我?興許我可教你喲。”
“不想。”曲陵南搖頭道,“我就算宰了你也沒用,知道怎麼揍你之前,肯定要被你揍很多次,費時費力,還沒個好,我沒那閑工夫。”
男子笑容加深,以溫柔的聲音循循善誘道:“若我收你入門做親傳弟子,引你踏修行一途,讓你擺脫肉體凡胎,許你成仙之愿,這你也不想?”
“成了仙有啥好處咧?”
“這個嘛,”男子盯著她,笑容耀眼奪目,“于你而言,最大的好處便是無需再奔波流離,我們弟子一應花銷用度皆有師門分配,越是出類拔萃的弟子,得到的供給越多。”
曲陵南眨眨眼,搖頭道:“我能養活自己。”
“傻東西,拜我為師后,一應瑣事自有門人替你操辦,你便是不分晝夜拿來修煉都嫌不夠,養活自己這等俗務,何須勞神?”
“就是有人管我吃管我穿?”小姑娘好奇問,“為啥咧?”
“不為什麼,此乃內門弟子應得供給。”
“聽著給我好處太多,無緣無故的,我覺著不靠譜。”小姑娘老實地道。
那男子臉色一變,冷哼道:“放肆,多少人想拜在我門下我都沒應承,你這小丫頭片子倒敢推三阻四了。成,我反正也閑著,咱們再來說說那些做凡人的道理吧。”
曲陵南想起剛剛那頓摔有些犯怵,她沉默了,低頭瞧著自己腳下破了腳趾頭的鞋,道:“那個,讓我學你那個生火的本事,我便應承你。”
“那你可學不來,我是火系單靈根,百年難遇的天縱奇材,我的功法你學不來。”男子極有耐心地溫和地道,“可駁火術不過低級法術,任何靈根的弟子皆可習,你若想學,我自會教你。”
曲陵南點點頭,想了想不放心又問:“那個什麼術,也能生火?”
“絕對能。”男子道,“隨著你道法高深,那火還能越升越旺。”
“哦。那成。”曲陵南像一塊石頭落了地般松了口氣,不甚在意地道,“那咱們做師徒吧。”
“這才乖嘛,小孩子老是不聽話怎麼行呢?”男子重新給了個笑臉,一時嘴快問:“你為何想學駁火術?”
小姑娘一本正經地告訴他:“那個有用哇。火折子老貴還容易弄濕,可沒個引火的,跑山野里諸多不便,我若會空手起火,就用不著花那個冤枉錢了。”
在曲陵南的腦子里,有關師傅是什麼,惟有模糊感知,并未嘗有確切答案。一開始,她以為師傅大概等同于長輩,她一生孑然獨立,唯一的長輩就是失去的娘親,師傅既無生養之恩,又無舐犢之情,對他好,無非就是平日多照料著點,這不算難事,小姑娘已然照料了娘親這麼些年,里里外外早做慣了,倒也不覺著有何麻煩。
她想得簡單,左右不過旁人待她好,她便回個好,師傅養活她,來日她便養活師傅,如此而已。且這師傅貌美甚于娘親,若有天得出巖洞,還得攢點銀子為他置辦些好衣裳;再則,到他老了不能動了,自己多擔待他些,不因為他沒用了就虐待老人,盡量不在吃穿上虧了他便是。
小姑娘覺著這便是好徒弟的全部了,哪知道聽那男子一說,她才驟然發覺,照自己的想法,只怕連做一名合格修行弟子的邊都沒摸著。
她新鮮出爐,俊美得慘絕人寰的師傅彼時一條腿盤著,一條腿曲起,姿態慵懶,興致卻頗高。他微瞇著眼,帶著慣常的微笑侃侃而談:“對師傅的孝道乃天之經,乃地之義,乃我輩修士立德之本,乃問鼎仙路之通衢大道。為師細與你說,做修士可以進階慢,可以天賦低,可以這些都沒關系,看個人仙緣際遇,強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