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這才了解了眼前人的身份，乖乖向惠妃行禮請安：“小八見過，惠妃娘娘。”

　　“免禮，胤禩快起來吧。”

　　惠妃居高臨下地看著胤禩，眼底里全然是對一種貨物“待價而沽”的打量，冷漠又高高在上。

　　而在胤禩起身的時候，她又飛快地換上了一副溫柔慈祥的表情。

　　“小八這麼急匆匆的，是要去哪里呀？”

　　不動聲色之間，惠妃將對他的稱呼從“胤禩”換成了“小八”，顯得更親密了幾分。

　　胤禩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心中警覺，但是臉上還是那副天真可愛的表情：“小八去找，四哥！”

　　惠妃當然知道胤禩是去找胤禛的，否則她也不會一早就在這條路上守株待兔了。

　　但是她心里還是忍不住地泛酸，這樣聰明乖巧還聽話的阿哥，合該養在她的延禧宮里頭，往后也好成為她的大阿哥的左膀右臂！

　　她不過就是多打了個盹兒的功夫，衛氏和八阿哥就都讓佟佳氏給籠絡去了，賤人果然可恨！

　　臉上表情變幻，惠妃心里一股火燒了起來，反正也沒有其他人看見，她便放任了自己的壞脾氣，故意直白地問胤禩：“小八，往后若是跟著你額娘來延禧宮，和你大哥一起玩耍，可好啊？”

　　胤禩一愣：“？？？？”

　　他眼神閃了閃，驚疑不定地說：“可是，小八在承乾宮呀。”

　　惠妃輕蔑地笑了一聲，戴著玳瑁甲套的纖細手指緩緩撫過袖口上精致的芍藥紋花樣，“這個呀，惠妃母自有安排。小八就說，想不想和你大哥一起玩呀？”

　　見胤禩低著頭不說話，惠妃眼中閃過一抹不悅，“你大哥弓馬嫻熟，還能帶你去跑馬打獵呢！”

　　她加重了語氣，用一種咄咄逼人的態度再次發問：“小八，你覺得呢？”

　　小八覺得不好！

　　胤禩抬起眼睛，心里有點生氣，但是惠妃畢竟是高位妃嬪，又是長輩，他不好直接反駁，于是鼓了鼓腮幫子，“大哥好！四哥也好！額娘好！惠妃娘娘好！額涅也好！”

　　一番童言童語被胤禩說得十分真誠，惠妃剛開始還有些得意，她的大阿哥當然是頂頂好的，不僅是皇長子，且文治武功也不輸太子！

　　但是再往下聽下去，惠妃卻覺得有些不對味兒了。

　　在胤禩的嘴里，從大阿哥到她，從他額娘衛氏再到佟佳氏，竟沒有一個是不好的。

　　呵呵，人心都是偏著長的，人之五指也有長短呢，胤禩能脫口而出這樣一番話來，可見是個極其聰慧的孩子。

　　可惜啊……惠妃瞇了瞇眼睛，只怕是過于聰慧了些。

　　她戲謔地笑了兩聲，兩把頭上的流蘇金簪子隨著動作搖晃起來，發出了清脆的碰撞聲，“小八是個好孩子，你大哥和本宮都在延禧宮期待你來玩。今兒惠妃母還有事情，便不陪你多聊了。”

　　胤禩笑得彎起了眼睛，點了點小腦袋，“好！多謝惠妃娘娘！”

　　他仿佛沒有聽見惠妃口中自稱的“妃母”，依舊稱呼其為娘娘，顯然并不十分親近。

　　惠妃也是個人精，深深地看了一眼胤禩，這才先行走了。

　　胤禩立在原地，行禮之后目送惠妃扶著大宮女的手，踩著花盆底鞋搖搖晃晃地離開。

　　走了一段路，惠妃的大宮女甘芷微微側過頭看了一眼身后一直恭敬站著的胤禩，眼神中劃過一絲訝異，“娘娘，這位八阿哥……”

　　她一時之間有些詞窮，但是今日一見，這位年僅四歲的阿哥卻讓她刮目相看了好幾回。

　　無論是從面對惠妃娘娘的態度也好，回答娘娘滿是陷阱的問題也好，包括他現在的目送，明明并沒有其他人看到他的動作，但是八阿哥就是那麼恭恭敬敬，讓人挑不出一絲錯兒來。

　　……這真的是個年方四歲的孩子嗎？

　　甘芷有些糾結著不知該如何形容，惠妃瞥了她一眼，就明白了她未說出口的意思。

　　“你是想說，這孩子過于圓滑了吧？”

　　“正是！”甘芷恍然大悟，確實，唯有圓滑才能形容八阿哥的行為舉止。

　　這若是出自其他年長的阿哥也就算了，偏偏是出現在四歲的八阿哥身上，著實令人驚訝。

　　說句大不敬的話，惠妃娘娘所出的大阿哥脾氣耿直，在待人接物方面，或許都不如這位出身不限的八阿哥呢。

　　而這同樣的問題，惠妃也想到了。

　　她注視前方的眼神幽深，涂著鮮艷口脂的嘴唇抿得緊緊的，看來……有些事情已經不能再繼續拖下去了。

　　“本宮吩咐你做的事情，都已經安排下去了嗎？”

　　甘芷趕緊拉回思緒，輕聲回道：“回娘娘的話，明珠大人已經傳了消息回來，一切都會按照娘娘的設計進行的。”

　　“那就好。”

　　惠妃心想，這八阿哥就是不愿意，等衛氏回來，一切也就成定局了。

　　等到那時候……呵呵，他是愿也得愿，不愿也得愿！而她，只需坐收漁翁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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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惠妃一行人的身影都消失不見了，小珍才微微松了口氣。

　　她這才發現，因為剛才憋氣憋得太狠，自己的胸腔中泛著一股微微的刺痛。

　　“八阿哥，咱們是不是該去找四阿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