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
馬兒再次揚塵而去。
人與馬的影子都被拉得斜長。
夜路不好走。
喬憐兒騎了一天馬,渾身酸痛。
尤其是兩腿內側,擦出的傷痕,不亞于她胳膊上的。
她就地休息,用干柴燃火取暖,人靠在樹邊,身心俱疲。
包袱里有創傷藥,她往胳膊上倒了一些,咬牙忍痛。
在這漆黑的夜里,她沒法完全放松歇息。
不僅要防野獸,還要防小人。
再加上,她擔心葉謹之,心里想的都是他,根本沒法入眠。
幾個月前,她和葉謹之離開宜城,來到這個偏僻的小村莊。
不管是那時還是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要葉謹之好好活著。
他要和韓青灝換心的時候,她就極力阻止過他。
他沒有聽。
現在,他要去皇城見皇后娘娘,她昨日也極力勸阻了。
這一回,他照樣沒有聽。
在他心里,她的勸告,從來就是無足輕重的吧。
喬憐兒深深地嘆了口氣,無奈又疼惜。
她抬頭望著夜空那彎皎月,輕聲道。
“愿皇后娘娘平安。否則,他該有多傷心啊……”
喬憐兒連著趕了好幾天的路,也沒有在路上見到葉謹之的身影。
她不由得心生困惑。
以他現在的身體情況,肯定沒法騎馬。
北上皇城的路,她選了最近的一條,這應該也是他會選的。
照理說,她不出一日就能追上他。
可這都五天了……
喬憐兒擔怕她錯過什麼,把葉謹之甩在了后頭。
這也是極有可能的。
畢竟,他在路上會發生什麼,她無法一一預料。
索性,喬憐兒決定先去皇城。
到時候,她就在城外等著。
總好過這一路上碰運氣,浪費時間。
……
皇城。
榮國公之女即將出嫁,百姓們聞訊,議論紛紛。
“陳大人的氣量可不是一般得大啊。”
“仁兄,此話怎講?”
“嗬!你沒聽說國公府郡主那事兒?”
那問話之人越發好奇了。
忙湊過去追問。
“什麼事?”
“她啊……”那人刻意停頓,面露猥瑣,“還未出閣,就被人破了身子了。”
此話一出,其余人或笑或低語。
交頭接耳間,嘴里冒出來的,都不是什麼好話。
“這都不是清白之身了,還能嫁給當朝三品大官為正妻呢?莫不是國公府勢大壓人,逼得那陳大人就范?”
一個青年人侃侃而談。
“這話就錯了,什麼叫國公府勢大?
“皇上早就有意打壓世家門閥,抬舉寒門。
“如今的國公府,沒權沒勢,只能靠一個能力強的世子在那兒撐著,往后還真不如一個三品大官。”
其他人甭管聽不聽得懂,不敢過多議論朝政。
他們紛紛附和著,將話題扯了回來。
“沒錯,這要真論起來,倒更像是國公府那郡主高攀了。”
為了證實自己的觀點,有人補充。
“就拿我那在朝為官的堂哥來說吧,他官拜五品。要他娶一個不貞不潔之人,他估計寧死也不會從。”
“就算是個失了貞潔的公主,哪個七尺男兒愿受這窩囊氣?”
“沒錯!寧娶從良女……啊!”
那人話音未落,腦袋后面突然傳來一陣悶痛。
轉頭,便對上了一雙憤怒放火似的眼睛。
那居然是個小姑娘。
手里還拿著塊硯臺。
方才,她就是用這硯臺,砸了他的腦袋……
男人摸了摸腦后,手上沾了粘稠的血。
他嚇壞了,也氣急了,指著那行兇的少女,怒聲責問。
“你!你為何要打我!”
那人的同伴也都圍了過來,為他助陣。
陳巧兒像只兇狠的小獸,張牙舞爪道。
“打的就是你,還有你們!”她掃了一眼其他人,目光犀利無比。
那被打的人氣沖沖道,“你給我等著!報官,我現在就去報官抓你!!”
白霜霜見陳巧兒打了人,馬上過來詢問情況。
“你怎麼回事,讓你好好跟著,跑這兒干什麼!”
自從知曉陳巧兒的身世后,她對她倒不似之前那般厭惡憎恨。
這些日子,哥哥要陳巧兒寸步不離地跟著她,她起初還挺不習慣,后來也就不甚在意。
畢竟,陳巧兒是真的安分了不少。
今兒她心情好,出來買些胭脂水粉。
誰能料到,陳巧兒居然給她捅婁子了。
這丫頭,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
陳巧兒脾氣倔強,沒有搭理白霜霜。
她把硯臺一扔,狠狠地瞪了那些男人一眼。
都是七尺大男兒,哪里能被一個小姑娘唬住。
他們并不認得白霜霜,見她是能拿主意的,便要找她算賬。
被咋了腦袋的男人,一手捂著傷口,一手攔著門,大聲嚷嚷。
“這丫頭是你家的吧,你妹妹?那就都別走了,跟我一塊兒去官府!”
白霜霜以前也是城中一霸,見過不少三教九流,也從未怕過他們。
可現在,她只覺得頭大。
因為這犯事兒的是陳巧兒。
從來都是別人幫她收拾爛攤子,她壓根就沒處理過這種事兒。
白霜霜很想否認她和陳巧兒有關系,想一走了之。
但又怕被家里人指責……
啪!
陳巧兒突然徒手劈斷了三根筷子。
“都瞎了狗眼了!她這麼丑,哪里像是我姐!”
白霜霜心里很不是滋味兒。
這已經不是陳巧兒第一次說她長得丑了。
但這回聽到這句話,竟有種不一樣的感覺。
為了息事寧人,白霜霜想要用銀子私了,賠償那個受了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