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一家從未提起過此人。
每每談到舅舅,母親也總是三緘其口。
林夜澤的事,她所知曉的,也僅僅是“通敵叛國”四個字。
至于他通的什麼敵,怎麼叛的國,似乎任何人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就連林夜澤這個名字,也都成了眾人口中的禁忌。
如今,她對此事越發好奇。
但也僅僅是好奇。
畢竟,她連自己親生母親的事都沒查清楚。
她的母親林綰,到底是什麼人呢。
天色已晚。
當年那一戰過后,無極門所在的淮山被毀得一干二凈。
這麼多年過去,上山的路早已長滿雜草。
山頭隱沒在霧中,遠遠地看去,山與天成為一體。
此處離鎮子甚遠,這一晚,他們只能在軍營歇腳。
將士們得知攝政王親臨,立馬支起一個單獨的大帳,搭建床鋪,生怕怠慢了身份尊貴的王爺。
西境主事的是周將軍。
此人一身蠻力,年輕時候跟隨林夜澤,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
得知攝政王妃是安遠侯的外孫女、林夜澤的外甥女,周將軍格外樂呵。
他特意拿出珍藏多年的佳釀,讓人送去大帳。
士兵小心翼翼地詢問,“將軍,您這麼多年都舍不得喝,真要給王爺他們送去啊?”
周將軍眼睛一瞪,“好酒不就是用來招待貴客的麼。磨蹭什麼!趕緊送過去!”
“是是是,小的這就去。”他擦了把額頭上的汗,心里十分忐忑。
素聞,攝政王殿下嗜血兇殘,陰晴不定。
他送個酒,不會把小命丟了吧?
一想到王爺那張陰沉沉的臉,脖子就涼涼的。
“送酒?”蕭熠琰輕抬眼皮,看了眼站在帳外的士兵。
“是……是的。”士兵低著頭。
煊兒看了看父王,又看了看母妃,一臉疑惑。
“父王,母妃,你們要喝酒嗎?”
沐芷兮也覺得奇怪。
周將軍還挺熱情好客的。
“放下吧。”蕭熠琰沒有拒絕這份心意。
等那士兵離開后,沐芷兮忍不住問:“周將軍是林夜澤的舊部嗎?”
蕭熠琰下巴微壓,“沒錯。”
“我想見他。”
“想打聽林夜澤的事?”蕭熠琰一眼看穿她的心思,神色嚴肅。
“嗯。”她瞟了眼酒壇,并未否認。
將軍大帳內。
周將軍剛洗完腳,正在擦拭,“王妃要找本將軍問話?”
奇了怪了。
王妃怎麼突然找他。
難不成,是為了當年那事兒麼。
進了大帳后,周將軍迅速掃了一眼。
帳內,不只有王妃,王爺和世子也在。
小世子坐在角落里,好像還在練字。
周將軍緊張得吞了口唾沫,十分恭敬地行將士禮。
“微臣見過王爺、王妃、世子。”
“周將軍無需多禮,坐吧。”蕭熠琰語氣平淡,免了他的禮數。
即便如此,周將軍仍然很拘束。
他坐在一方凳子上,渾身不自在。
那感覺,就跟被審訊似的,手足無措,眼睛也不知道該往哪兒瞟。
“周將軍戍守西境多年,勞苦功高啊。”沐芷兮笑容恬淡,親自替他倒了杯酒。
這酒,正是他方才讓人送來的。
封口一開,酒香瞬間就溢滿整個大帳。
“王妃,使不得。”周將軍受寵若驚,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站了起來,手都在抖。
“我長得很恐怖?”沐芷兮調侃了句,目光落在他微微抖動的手指上。
周將軍順著她的目光,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
而后,他立馬將手藏進袖子,憨憨地解釋。
“這是老毛病了。
臣并非害怕王妃。”
“那就請坐吧。”沐芷兮也給自己倒了杯酒。
周將軍再次入座后,沒有之前那麼拘束。
但是。
一抬眼就望見攝政王冷峻的臉,他仍覺得如芒在背。
這一刻,他只希望王妃有什麼話就直問,他一定知無不言,也好早點出去。
“周將軍曾與我舅舅共事?”
“是。臣拜在林將軍麾下多年。”桌上那杯酒,周將軍一口都不敢喝。
“我也不兜圈子了。此次召將軍前來,是想了解舅舅當年通敵叛國一案。此案,你知曉麼?”
煊兒無心練字,立馬豎起耳朵聽。
提起那件案子,周將軍面露難色。
他目光閃躲,透著股不安。
“王妃,臣,并不知。”他喉嚨干澀。
“當真不知,還是故意隱瞞?”沐芷兮勾唇一笑,眼中卻浮現道道寒光。
周將軍看著她那張臉。
一時間,他竟覺得,王妃與林將軍有幾分相似。
轉念一想。
外甥女像舅舅,不足為奇。
沐芷兮抿了口酒,游刃有余地開口。
“大理寺已經結案,卷宗卻不翼而飛。你們受此案牽連,死傷無數。你的爹娘、兄弟、身懷六甲的娘子,他們全都死在了被流放的路上。你難道就沒有道過一聲冤麼。”
周將軍心頭酸澀。
“沒用的。事已成定局。有冤又如何,難不成死去的人還能活過來麼。王妃,您想要的答案,臣給不了。臣只能說,臣相信,林將軍絕對沒有通敵叛國。”
他說完這話,就想起身告退。
然而,蕭熠琰發話了。
“周將軍可知飛花令。”
聞此言,周將軍臉色一驚,盡管強行抑制住詫異,還是讓人看了出來。
第393章當年的真相
“飛,飛花令……”周將軍故作困惑地反問,“王爺,何為飛花令,臣不知啊。”
蕭熠琰的嘴角輕輕扯動了一下,冷嗤道。
“若真的不知,你緊張什麼。”
“臣,臣沒有。”后背冷汗直冒,周將軍仍強裝若無其事地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