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
“你受傷了,我陪你。”
厲天闕仍是溫和地笑著,卻有一種軟刀子殺人的咄咄之意。
她要不同意好像就是她不懂事一樣。
厲天闕從來不是這個樣子,他要不讓她出門就是不讓,會來來回回地磨,從不會用這種溫柔刀讓她不舒服。
“……烤土豆吧。”
楚眠放棄了。
耗吧,她就不信他晚上不睡覺。
斜月高掛,黑夜來臨,平民區里幾乎沒幾家亮著光。
厲天闕將一個小爐子提到外面,點上火,往里扔了兩個土豆。
楚眠坐在小馬扎上,默默看著爐子里火紅的光。
厲天闕也坐在一個矮矮的馬扎上,委屈了兩條大長腿,他調整好幾下姿勢,最后直接將一條腿伸到她身邊,鞋尖抵著她的。
“你還記不記得,那時候我們吃土豆吃膩了,發誓將來賺到錢后就再也不吃土豆,但現在想來,兩個相互依偎的日子其實很難得。”
厲天闕深深地注視著她。
楚眠對程碧城和九天的細節并不了解,只能隨意地敷衍應和兩句。
她的手忽然被人握過去。
她抬眸,厲天闕握著她的手,指腹在她手掌心輕輕捏著,鏡片后的一雙眼深邃而專注,“碧城,我認定你了。”
不管那個地下城里發生過什麼。
不管她是不是程碧城。
眼前的她,他要定了。
第1008章 被這樣一個捉摸不定的男人愛上
這一口一句碧城,一口一句認定,她怎麼聽著這麼別扭呢。
楚眠垂下眼,不去看他眼中的深情款款,只盯著爐中的火光,土豆被烤得滋滋作響,隨口說道,“不知道要烤多久。”
她的手又被捏了捏。
“快好了。”
厲天闕像是在捏著什麼毛絨玩具一樣捏著她的手,雙眸溫柔地注視著她,語氣隨意如聊家常,“其實,我們流浪路上吃的不是土豆,而是紅薯。”
楚眠的手指一僵,猛地抬眸看他。
他這麼快就清楚她不是真正的程碧城了?試探她?
那以九天亂來的作風,知道她是假貨,不是要……
厲天闕坐在那里,仍是溫和地笑著,沒有一點不善,見她看過來,他的笑容加深,握緊她冰涼的手,“和你開個玩笑,就是土豆。”
“……”
楚眠看著眼前的男人,明明再熟悉不過,可她卻從他身上感受到了另一個男人的影子。
僅僅是影子,就足以讓她不寒而栗。
“應該烤差不多了。”
厲天闕松開她的手,用鐵夾子將土豆夾出來,放到一旁的布上,用布抹上面的黑色,露出里邊散發著香味的土豆。
他用一旁的油紙包好,灑了些細鹽遞給她。
楚眠接過來咬了一口,有些燙,咸咸的,說不上是好吃還是不好吃。
“好吃麼?”
厲天闕看著她。
楚眠點了點頭,厲天闕笑著揉她的頭,“你怎麼總是這麼容易滿足。”
他的手掌落下來,還是同從前一樣的溫度,可楚眠卻仿佛看到刀鋒落下,寒芒四射。
“……”
她暗暗嘆一口氣。
當年的程碧城,被九天這樣一個捉摸不定的男人愛上,應該很抓狂。
人的思維被固定在百年前以后有個好處,人再怎麼瘋還是繃著一點虛無的禮節。
當然,也可能是九天習慣在程碧城面前偽善。
兩人還沒正式結婚,楚眠睡下去,厲天闕在她床邊守了一會兒,便起身滅掉燭火走了。
屋子里一片黑暗。
楚眠睜開眼在床上坐了起來,在寂靜的黑夜默默等待。
估算著有一個多小時了,厲天闕應該已經睡下,她才下床。
想了想,她回頭,將一個枕頭塞進被子里,做出有人在睡覺的假象,然后伸手將蚊帳放下來。
做好這一切,楚眠才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
程碧城的家離陸家不是特別遠,楚眠有記憶,一路在夜間行駛回到陸氏公館。
公館大門緊閉,但隱隱有光亮透出來。
楚眠上前敲了敲門,門很快被推開,一個守門形色緊張地走出來,見到楚眠愣了下,“表小姐?”
院子里站了很多人,個個神色緊張。
聽到這一聲,管家立刻將楚眠迎進去,“表小姐,您可算回來了,我們家爺呢?”
“謝……表哥還沒回來?”
楚眠蹙眉,她還想過來打探消息。
“沒有啊,昨天三爺、四爺出門后就沒回來過,我們怕被別有用心的人看到,只敢暗暗地找,都找瘋了。”管家緊張得不行,“這可怎麼辦啊?”
楚眠往里望了一眼,不止謝傲然,陸家人也一個都沒回來。
“我來想辦法。”
楚眠轉身,想了想又道,“把車給我。”
這個年代的老爺車不是很好開,楚眠現學了一通,才將車開出陸家,一路往蘇氏公館的方向駛去。
偌大一座蘇公館在夜色下連一點光都沒有。
像一座死城。
楚眠將車停在遠處,抬眸望去,隱約能在公館的墻頭幾個腦袋,有人正在暗中守著,守株待兔。
結合今天厲天闕對她寸步不離的態度,怕是大家被厲天闕給抓了。
不過厲天闕能抓,陸家人也會留訊息給她。
楚眠伸手拿起一旁的一個帽子戴上,又拿起一塊黑布蒙上面,推開車門下去。
她身手靈活地避過暗樁,貼到蘇公館的墻上,借著涼涼的月色察看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