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轉頭,就見不遠處一對相貌不凡的年輕情侶比肩而站,其中男人吊著胳膊,面色冷冷地看著,而女人則握著手槍舉向天空。
很顯然,開槍的是她。
而傷痕累累、衣衫不整的小太陽站在他們面前,被槍聲嚇了一跳,而后焦急地沖大家擺手,“你們別打了,別打了!”
今天風島來了太多外人。
一個老人朝小太陽拼命招手,“小太陽快過來,他們是壞人!”
“不是不是。”
小太陽顧不得身上的傷,快步往前跑去,站在眾人面前,“是眠姐,眠姐回來了!”
“什麼眠姐?”
大家一臉茫然。
楚眠放下手中的槍,抬起腿往前走去,冷著一張漂亮的臉走到大隊伍前面,眸子清冷地看向貧民窟眾人,柔軟的嘴唇微張——
“不弄清楚因由就喊打喊殺,真把自己當成下等的野蠻人了?”
這語氣……
貧民窟一群人站在一起,呆呆地看著眼前長得過分精致亮眼的女孩,陽光掠過她的臉龐,在她的發絲上落下光暈,美得令人不敢直視。
茫茫一片荒地上,兩方對峙,鴉雀無聲。
忽然,有人低低地問了聲,“楚眠?你是楚眠嗎?”
這話一出,人群頓時騷動起來,極小聲的議論四下游走,“楚眠沒死嗎?她又回來了?”
幾秒后,大家相繼確認,頓時有人激動地大喊起來,“楚眠!楚眠回來了!是楚眠回來了!”
人群頓時沸騰了。
厲天闕慢悠悠地走過來,站到楚眠的身旁。
沈醫生這時從謝傲然身后探出腦袋看去,只見對面一群人稀稀拉拉地放下手中東西,不知道是誰先跪下來,緊接著除去年長的,越來越多的人朝著楚眠跪了下來。
像在敬一個久違歸來的王。
虔誠的不得了。
“……”
沈醫生看得匪夷所思,倒吸一口長氣,“我的天,小姐之前在貧民窟是個土大王嗎?”
謝傲然側目,給了一記眼刀子。
沈醫生立刻閉上嘴巴。
“你們跪什麼?”
楚眠也沒想到大家突然就朝著自己跪下來,不禁蹙眉,“都起來。”
“楚眠,你別再走了,你一走,島上都亂套了。”
“是啊,當年你管的這里好不容易有點樣子,你怎麼就不說一聲走了?”
“你不能再走了,不然大家又要為一口吃的亂打亂殺。”
大家跪在地上激動地道。
楚眠聽不太清他們的七嘴八舌,每個人都有話想和她說,讓她想起之前風島最為混亂的一段時日。
她道,“你們先起來,聽謝傲然的安排,有話晚點再說,我要先去找我老師。”
她的語氣帶了幾分急切。
聞言,眾人似猛然清醒過來,有老人道,“對對,你快去看看房老太,她一直等著你呢。”
大家急忙從中間讓出一條道來,有人手腳不便,索性跪著讓開,生怕擋著她路。
“厲天闕,我先去找老師,你慢慢走。”
楚眠回頭看向厲天闕,擔心老師的身體,也擔心他的。
“嗯。”
厲天闕頜首,又看了一眼躲在謝傲然后面的沈醫生,“還不跟上?”
叫他來是干什麼的?
“啊?是是。”
沈醫生抱著醫療箱上前,看著這些貧民窟人有些慫,不敢往前走,直到厲天闕在他身后踹了一腳。
OK。
沒什麼是比厲總更可怕的。
沈醫生拔起腿就跟著楚眠往前跑去。
眾人目送著兩人跑走的身影。
“小太陽?”
謝傲然看向眼前的少年,覺得有些眼熟,試探地叫了聲。
小太陽轉過身來,見到謝傲然也是一愣,想了想,想起來了,開心地跳起來,“二姐夫,你也來啦?”
謝傲然笑,伸手揉他的小腦袋,“是啊,我也來了。”
厲天闕冷淡地睨了一眼謝傲然,這家伙還在貧民窟娶過老婆?
呵。
厲天闕冷笑一聲,沒放在心上。
……
楚眠不顧一切地往棚屋的方向跑去,沈醫生拼命追趕。
越接近棚屋惡臭越濃,這完全是一種不講衛生才會形成的臭味。
棚屋建得特別緊湊,兩邊的屋子中間只有一條極窄的通道,上面鋪著一些踏裂的木板和葉子,頂上用樹枝和木板折著,有零星的碎光透進來照著這條狹小陰冷的道。
楚眠拼命往里奔跑,腳下踩到東西也不管。
在風島時,她和房老自動結成了伴,幾乎是相依為命,房老授她畫技,她伺候老人家生活……
其實她早就做好了準備,老太太的年紀大了,也許等不了她。
可在聽到老太太幾天沒進食的時候,她還是慌了。
等著她。
老師,一定要等著她。
她回來了。
楚眠瘋狂往前奔跑,生怕慢一秒,一路的風揚起她的發。
沈醫生跟著一沖進來就見到地上一坨屎,就這麼留在一個類似門口的地方,有蟲子在旁邊爬,他扶著一旁的木樁就吐出來,“嘔——”
有沒有搞錯……
這是個垃圾場吧。
他急急忙忙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口罩戴上,讓進鼻的味道不那麼重,然后往前狂奔。
楚眠跑了很遠的路。
有一些棚屋貼著山腳而建,建得很高,雖然也一樣簡陋,卻比之前棚屋打理得干凈,鋪著木板的路整潔,沒有一點垃圾。
有陽光落在一間三層樓高的棚屋前,門口的木閑搖椅上,一個瘦若干柴的老太太躺在上面搖晃,光照在她的臉上,是死一般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