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云堂道。
他這樣講,陸家人都沒有異議,除了跪在那的陸寒,一臉自責。
楚眠看了陸云堂一眼,她發現陸云堂是個喜歡把目的說在嘴上的人,沒有任何虛偽,讓人聽到這樣的話也生不起厭惡來。
“那楚小姐,今天天這麼冷,你是在陸家用餐……”
陸云堂說著看她,又主動打住,“算了,我猜楚小姐也沒心思在這用餐,來人,去把絕書取來。”
“多謝陸二爺。”
聽到這話,楚眠露出到陸家后的第一個真心笑容。
陸云堂想的是既然不準備和楚眠、厲天闕交惡了,那就得交好到底,一段時日后,他們即便還是絆腳石,也不會是能傷到陸家筋骨的絆腳石。
于是,陸云堂又道,“你是老爺子唯一的傳人,以后,絕書在你手上,醫蠱門就靠你去傳承,去發揚光大了。”
“父親——”
陸寒跪在地上,看著父親態度變成這樣,更加自責難受。
“你閉嘴。”
陸云堂瞪他一眼。
楚眠坐在那里安靜地等著,不一會兒,就有傭人冒著風雪走進大廳,雙手捧著一本古樸的書籍,一角有燒過的痕跡。
和陸景慧說的應上了。
陸云堂沒在誆她。
絕書。
忘生果、枯上雪。
楚眠黑白分明的眼直直看去,心跳無法遏制地快跳起來。
厲天闕,等著她,她馬上就能回來了。
她看著傭人一步一步走近,越來越近。
忽然,外面傳來女人清冷的喝聲,“我看誰敢把書拿給她!”
整個大廳的人靜默。
緊接著,有傭人激動的聲音傳來——
“三姑娘回來了!”
三姑娘。
陸景然。
她的母親。
楚眠坐在椅子上,狂跳的心臟突然驟停,難以置信地轉頭朝門外望去。
原來,看見自己有這麼多親人是一種感覺,待知道自己的母親也在時,是另一種感覺。
是一種在手指頭上扎了一針,血珠沁出的銳痛。
那痛一瞬間傳過身體里的每一根神經,傳過五臟六腑,在極短的時間內收住人的呼吸、心跳、五感……
門外,依然是風雪狂涌,無休無止。
一個高挑的身影在一群保鏢的簇擁下走進來,腳上還踩著雪。
那是一張驚艷世人的臉,驚艷得足以讓人忘了年紀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只沉醉于對方絕美的骨相。
如果說那張三兄妹的照片中,陸景慧對比年輕時少的是眼睛里的那份睿智,陸云堂比年輕時少的是英俊相貌,那眼前的女人無疑是得天獨厚,她什麼都沒有少,甚至那種明艷更勝年輕時。
她就這麼走進大廳,身著一件棕色大衣,圍著淺灰的圍巾,長發、肩上都落了些雪。
陸景然。
這就是她的母親。
楚眠直直地看著她,只見陸景然解下脖子上的圍巾,一端纏在自己的手上,猛地往前一甩,就將前面捧著絕書的女傭手腕一纏,以柔軟而干脆的力道將女傭往后一拉。
女傭被扯得跌撞過去。
陸景然一手扶住她,一手利落地取過絕書,往自己身后的保鏢手中帥氣一扔。
保鏢急忙接住。
“……”
楚眠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陸景然做了什麼,目光逐漸冷下來。
“景然?你怎麼回來了?冷不冷,這大冬天怎麼不多加件衣服。”
陸云堂見到妹妹回家喜出望外,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吩咐身邊的傭人準備熱茶熱毛巾。
陸家人見到陸景然也是很開心,紛紛站起來噓寒問暖。
陸景然卻是冷著一張臉,誰也沒搭理,直朝著跪在地上的陸寒走去。
見陸寒背上滿是血痕,血和襯衫都沾到一處去了,陸景然蹙眉。
“小姑姑。”
陸寒一直撐著,待見到陸景然,挺大個男人突然紅了眼眶。
“小姑姑來晚了,是不是很疼?”
陸景然蹲下身來,想摟一下侄子,看著滿背血痕又無從下手,不禁抬眸,冷若冰霜地看向陸云堂,“二哥,你好大的當家派頭啊。”
陸云堂被自己的妹妹看得一陣心虛,“這孩子無法無天,帶著弟弟妹妹胡鬧,不收拾不行。”
“再胡鬧也是我們陸家人,二哥至于為個外人下這麼重的手?”
陸景然冷冷地道。
“……”
陸云堂默。
楚眠仍是坐在位置上,一直緊緊盯著陸景然的一舉一動,聽著這一聲“外人”,她自嘲地勾了勾唇,開口道,“陸二爺,不打擾你們合家歡,我先走了。”
說著,她便起身,手腕上的絲帶輕揚起來。
聞言,陸景然回眸看向她。
不計剛出生那兩天,這是陸景然第一次看向楚眠,目光停留不到兩秒。
陸景然吩咐下人,“帶少爺去治傷。”
看著陸寒被扶下去,陸景然才轉身在陸云堂旁邊的座位上坐下來,離楚眠很近。
“楚小姐,久仰大名。”陸景然睨向她,眼神清冷,“有緣見到,不如再坐一會?”
“……”
楚眠看著她的臉,目光凝了凝,而后在位置上重新坐下來。
“老爺子說,他有個小徒弟過目不忘,聰明過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陸景然夸著她,卻沒有任何贊美的語調,“楚小姐剛來D國,就能讓我二哥對自己寶貝兒子下這麼重的手,還讓他心甘情愿交出絕書。”
這話是在怪她一來就挑撥了陸云堂父子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