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厲天闕一直往后退著,退到墻邊,臉色更白。
他甚至不敢抬頭去看謝傲然,他認同著這每一個字。
“當然,我知道我趕不走你,我也比不上你在楚眠心中的位置。”
謝傲然看著他道,“但我希望你清醒一些,就算你厲大總裁天生高高在上,也別把她踩得那麼低,楚眠花這麼多力氣治好你,不是為了伺候個祖宗。”
“……”
“還有你失去記憶,形同九歲,請你不要做她的累贅,別將來她再死在你手里,那就真是天大的諷刺。”
說完,謝傲然轉身便走。
偌大的洋樓里,只剩下厲天闕一個人。
第386章 楚眠,我以前也叫你楚眠麼?
他背靠著墻,抬起顫動的長睫,望向樓梯下方的紙箱。
他一步步走過去,顫抖著手翻開紙箱蓋。
整整一箱的針筒。
厲天闕想從里邊取出一支,可還沒碰到,他就仿佛聞到鋪天蓋地的血腥味,整個人倉皇跌坐在地上,渾身發抖不止。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為了他以血喂養一年的蠱。
她跟他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就算有,他那父親還巴不得他死,她怎麼會為他……
他到底……
忘掉的是什麼?
厲天闕抱住頭,指甲深深陷入發間,他想追究過去,想從這滿屋子的籠子里找出記憶,可他想不起來。
他什麼都想不起來!
他能清醒,是楚眠用血和命換回來的。
她要的不是他,是那個擁有完整記憶的他。
他坐在地上,身體不斷地戰栗著,密長的睫下,一雙眼逐漸變紅,充浸鮮血,連迷惘與無措都是猙獰。
現在的他,沒人期許。
無人想要。
現在的他,偷了楚眠的好。
肆無忌憚。
“砰。”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蜷縮著重重倒在地上,發紅的眼沒有焦距地盯著前方,面色慘白,失了所有的力氣。
……
“厲天闕在哪里?”
楚眠從洋樓中沖出來,無端而來的疼痛在她身體里游走,她甚至能感覺到體內那只金蜂的焦躁不安,仿佛想沖破出去。
她捂著心口跌跌撞撞地跑出來。
是厲天闕。
厲天闕現在很不好。
“小姐你沒事吧?”
蔣笙和幾個手下見狀紛紛跑過來,擔憂地看著她。
“去找厲天闕,快!再去準備中藥!”
楚眠快步往前跑,忽然見到朝這邊走來的謝傲然,謝傲然的肩膀微垮,看到她的一瞬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有一雙眼睛紅著,布了血絲。
“……”
楚眠停下腳步,直直地看向他,什麼都明白了。
她一步步朝著謝傲然走過去,纖細的手指握緊成拳,在他面前露出攻擊的姿態,嗓音驟冷,“我說了,別去刺激他。”
話落,她猛地抬起腿,不留半分情面地橫腿踢過去。
謝傲然根本沒有躲,就這麼生生再挨了一腳,后背撞上路邊的燈柱,痛得面孔泛白,假肢的不靈活尤其體現。
“謝先生!小姐!”
圍觀的蔣笙等人全都驚呆了,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小姐和謝先生這三年的關系一向都不錯,今天,居然翻臉了。
謝傲然狼狽地靠著燈柱,紅著眼看她,“楚眠,我只是不想讓你那麼辛苦。”
“辛不辛苦不是你說了算。”楚眠的眼底冷得厲害,“你再碰他一下,我們絕交。”
絕交。
這決然的兩個字顯然比剛剛這一腳還要重。
“你這三年過的是什麼日子,我清楚,她們也清楚。”
謝傲然的眼睛更紅,轉眸看向蔣笙她們,“你問問她們,她們誰心里是真正愿意你和厲天闕在一起,你是天宮的主人,可在那個人面前,你卑微的像個信徒,你讓下面的人怎麼看你……”
“……”
“楚眠,你清醒點,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厲天闕了!”
“……”
聞言,楚眠緩緩轉過頭看向蔣笙她面前,幾個人都尷尬地別過臉去,蔣笙則黯然地垂下眼,不敢直視她的目光。
沒有一個反駁謝傲然。
原來,沒有一個看好她和厲天闕。
原來如此。
楚眠往后退了兩步,唇色蒼白,自嘲地笑出聲,“行啊,要是你們都見不得我這個樣子,那就走吧。”
誰都可以走。
她不走。
“小姐!”
蔣笙震驚地看向她。
“……”
謝傲然背靠著燈柱呆呆地看著她。
“我楚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始終都很清醒。”
楚眠一字一字說道,轉身離開。
沒走兩步,她的步子僵住,忽地抬起眼睫,瞳孔緊縮,風聲晃過,吵得她的世界一片空白。
前面不遠處,厲天闕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上衣被風吹得浮動,一雙暗紅的深眸看著她,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楚眠被看得發慌,快跑幾步到他面前,對上他的視線。
短短幾步,她跑得很急,臉色不是很好,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因為受的傷。
厲天闕看著她,似是重新認識她一般,他的視線在她的臉上游走,每一寸一毫都不放過。
良久。
他抬起手撫上她的臉,指腹一點點摩挲著,描繪她的輪廓。
楚眠被他掌心的冰涼冷得心神一顫,“厲天闕,你不用理謝傲然說的……”
“我要走。”
厲天闕打斷她的話,聲音嘶啞。
謝傲然在遠處站直了身體往這邊看過來,蔣笙她們都站著,不敢上前打擾。
楚眠聽著,只覺整個世界都寂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