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肅殺。
厲天闕猛地從亭子里站起來,一把將謝傲然按到亭柱上,拔下匕首就橫到他的脖子上,狹長的眼里盡是嗜血的戳殺之意,壓著狂涌的烏色云層。
“她是我女人,跟你有什麼關系?輪得上你來我這說去留?”
厲天闕的嗓音一剎那陰沉到了極點,幽幽的。
謝傲然背靠著柱子,身體僵直。
傳言一點不差,厲天闕果然是手段極狠之人,一言不合就要見血,根本容不得旁人有不中聽的聲音。
薄薄的鋒刃就貼著謝傲然的脖子,他只覺得一痛,鮮血就沿著刃邊淌成直線。
謝傲然看著眼前瞬間就狂躁的男人,也無法再用場面上的那一套,沉下臉道,“厲先生真當楚眠是你的女人,而不是籠子里的金絲雀?”
“你想死?”
厲天闕目色更狠,磨牙,一只手狠狠按向他的喉嚨下方。
謝傲然被按得差點窒息,他當然知道得罪厲天闕是一件糟糕至極的事情,但他必須這麼做。
“楚眠還年輕,以為厲先生你舍命回國,就是對她偏愛,她就該回報全部。”謝傲然背靠著柱子道,“可是厲先生,我們都是男人,你這是偏愛還是自私,我們都清楚對吧?”
“你清楚?”
厲天闕笑了,笑得格外冷冽,“你清楚什麼?”
“我清楚厲先生你一點都不了解楚眠,你只是要一只飛不出你掌心的金絲雀,你只是在掌控而已。”
謝傲然一字一字說出。
“你清楚個屁!”
厲天闕連臟話都罵了出來,手上狠狠用力。
謝傲然分明感到皮肉被割開的痛覺,倘若這會厲天闕手上拿的是把槍,應該早就氣得走火了。
“厲先生急了?被我說中了?我想,你到現在還不怎麼了解楚眠的過去吧,更不知道她在風島三年是怎麼過活的吧?”
謝傲然道。
“……”
孟墅站在亭外都不禁為謝傲然捏一把汗。
這個謝傲然生著一副小白臉的面孔,就名字里有個傲字,還真的敢在厲總面前傲,也不怕厲總把南方邊境的太平給攪沒了。
厲天闕自是連廢話都懶得同謝傲然講了,忽地揚起手中匕首要往他的肩膀上刺下去,眼見刀鋒就要落下,謝傲然脫口而出,“楚眠在風島沒過過一天安穩日子!”
他幾乎是喊出來的。
“……”
厲天闕的手一僵,刀尖沒落下,一張俊龐輪廓繃著,布滿戾氣的眼瞪著他。
謝傲然的呼吸也繃著,見刀沒落下來,便知道自己賭對了,繼續道,“楚眠初到風島的時候還只是個18歲的小女孩,她被扔在精神病人堆里,被打過被咬過,幾次還差點被強、奸,最開始的時候她連睡覺都不敢睡,也不會找食物,餓了就吃草吃樹葉,餓狠了抓點土和著海水就能往喉嚨里咽。”
“……”
厲天闕整個人都僵住了,眼底掠過一抹血光,手死死握住匕首,襯衫下的手臂線條僨張。
“……”
孟墅站在外面聽著,臉色白了白。
他一向都知道貧民窟的生活都是非人的,但知道和聽聞細節完全不同,他根本不知道貧民窟的人餓起來會去吃……
他居然就讓這樣一個在風島受盡三年折磨的人又進了江南堂。
“后來,楚眠在齊爽等人的幫助下學會在貧民窟生存,但就是這麼一無所有的地方也照樣有紛爭,風島的紛爭比不了財閥冠冕堂皇的斗法,一點點食物就能讓人玩命。”
謝傲然站在那里,不顧脖子上的血繼續道,“楚眠見識到了人命如草芥,從那個時候開始,她決定改變貧民窟,她帶頭向深山里行進,尋找新食物,要麼遇上猛獸,連蟒蛇她都一個人打過;要麼就是吃到有毒植物,全身發紫,差點沒命,可就是這樣,她也沒放棄過。”
“說下去。”
厲天闕咬牙。
“她把尋來的食物給大家一起分享,救了很多老弱病殘;有人想自殺,她就天天盯著不放,直到對方打消念頭。”
“……”
第296章 偏愛?
“有人沒房住,她覺都不睡的搭棚屋;有人得了傳染病,也是她陪同隔離,直到好轉;有人想欺負弱者,她就把對方打到跪下,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一直打到對方怕。”
謝傲然說著風島上的那些事,記憶也跟著回到那座貧瘠的島嶼,“她是我見過最特別的女孩,她發了瘋地想活命,但她做事又不要命,我到風島的時候,貧民窟上已經形成規模,大部分的人都是圍著她轉,聽她的吩咐。”
“……”
厲天闕瞪著他,按在他喉嚨下方的手卻慢慢松了。
“厲先生,你認為,她做到這一步要花多少努力?又要付出多少鮮血?她可曾有過一刻的退縮?”謝傲然反問。
“……”
厲天闕的身體越發僵硬。
“……”
孟墅和兩個保鏢站在亭外聽著。
這些屬于楚眠的過去,他們都不知道,楚眠不曾開口說過,看厲總的神情,恐怕也不曾問過。
“我那時奄奄一息,又沒了一條腿,我根本不想活下去,是楚眠把最好的食物給我,采各種藥草給我熬,半夜守著我怕我自殺。”
謝傲然抬起手抹了一把脖子,手上全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