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獄警和她熱鬧地說著,唯有中間被押著的男人站在那里,低著頭看地面,像是什麼都沒聽到、沒看到一樣。
“這是……”
楚眠隨意地往男人身上一瞥,故作疑惑。
“新的法律不是下來了麼,這是貧民窟的逃犯,判死刑了,這不,我們帶著去吃最后一餐。”獄警說道。
死刑?
今天執行?
楚眠纖細的手指握拳握得更緊,但臉上什麼不顯,笑著道,“那巧了,莊議員正要我寫篇關于貧民窟的的報告,真是難為我,不知道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采訪他?”
“這可是貧民窟出來的,你年紀輕輕的還是別吧。”
獄警指指自己臉上的口罩道,活像身邊押的是個傳染源。
“沒事,我就想做個報告,兩位通融下,就借個吃飯的時間,不耽誤你們。”
楚眠微笑著道。
公法會在國內的威懾力一向很強,兩個獄警也不想得罪公法會的人,看她一個女孩子更是沒什麼殺傷力,便道,“那行,不能聊太久,一會就行刑了。”
“好。”
楚眠點頭。
被押著的男人始終低著頭,好像根本不在乎外界的動靜。
楚眠跟著兩個獄警往前走去,走到一個四面是墻的隔間,里邊只有一張桌子,桌上擺著一碗沒有任何熱氣的面條。
這就是男人的最后一餐。
楚眠看了一眼,從包里拿出厚厚的一疊錢,遞給獄警,“能不能麻煩你們給他弄一餐稍微好點的?”
“你還要給他買餐啊?”
獄警嘲弄地道。
“怎麼說我也要采訪別人,就當采訪費了。”
楚眠笑著道,直接將錢塞在一個獄警手里,“買個雞腿吧,吃頓肉。”
這疊錢夠厚,說是餐費,但就是買天瓊玉露都要不了這麼多,剩下的錢給誰很顯然。
“行,你人好,趁還有點時間,我給他弄點好的去。”
說著,一個獄警拿著那疊厚厚的錢樂呵呵地往外走了。
“你不錯,臨死還能混頓好的,還能見這麼漂亮的小姐姐。”
另一個獄警將那男人狠狠按到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別到最后了還給我搞事啊。”
說完,他遞給楚眠一個口罩,然后也很上道地轉身走出去,站到門外,由著她自由采訪。
楚眠看了獄警一眼,沒有去碰口罩,而是走到男人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定定地看著他。
男人這才慢慢抬起頭,一雙眼看向她,剎那紅了。
下一秒,他笑了,笑得溫和,“好久不見,小楚眠。”
第239章 我不能拖累你
他的嗓子像是被砂紙磨過一般。
聽到這熟悉的一句,楚眠身體里的血液在逆流,她死死絞著自己的包,幾乎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爽哥,我以為你已經死了。”
她壓著聲音道。
齊爽,27歲,是貧民窟人結合的后代,剛滿十歲就被打上電子鎖環,影響他的生長,以至于這個年紀,他的手腕還是細得跟孩子一樣,變形得厲害。
他一直沒有離開過風島,生性樂觀,很喜歡笑。
楚眠剛到風島的時候,每天都想著回國內,于是她天天站在海邊想辦法怎麼回去。
有一次,齊爽見到她,以為她要尋死,撲過來救她,結果自己撲進海里,被一個浪給打了出去,腿還抽筋,眼看著人要飄出去,楚眠抓著一根藤條下水把他給救了。
自此以后齊爽就認她是救命恩人,教她怎麼在島上生存,后來聽她說外面的世界多了,齊爽便對外面有了期待,一心要出去。
一年前的一天,齊爽在石頭上刻了幾個歪歪扭扭的字寫下道別信,人就消失了。
他說他要去外面看看真正的世界。
他從大海游走了,她告訴過他,為了封住貧民窟的人,外面是有電網的,他會死的。
他游不到國內。
但他不聽,還是走了。
曾經也有人從海上離開,許多天以后尸體便飄了回來。
所有人包括她,都以為齊爽是死了,沒想到他還活著,她在這監獄見到了他。
這本該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可偏偏重逢是在他要被執刑的這一天。
“差不多,吃完這一頓,我就要死了。”
齊爽無所謂地道,就像在說下一頓要吃什麼一樣。
楚眠的喉嚨哽了哽,從包里拿出一個小記事本,翻開,把鋼筆打開筆帽,假裝做筆記,低著頭問道,“你怎麼被抓的?”
“被人舉報就抓起來了。”
齊爽笑。
“你是不是沒在新聞上見到我?”
她問道,如果他見過她,他怎麼會不來找她?
如果他來找她,以她現在的能力可以保他。
聞言,齊爽把雙手擱到桌上,將涼掉的面推到一旁,沒有回答,只笑著道,“小楚眠,這外面是挺有意思的,比你說的還有意思,我以前都沒摸過手機。”
“……”
楚眠抬眸看向他,目光復雜。
齊爽的眼圈很紅,笑容很深,他抬手摸了摸鼻子,看著她道,“剛到的時候,我偷個護腕戴在腕上裝普通人,居然也沒被發現,讓我活了下來。”
“……”
楚眠沉默地看著他。
“這一年,我可是什麼都見過看過了,大千世界,五光十色,我還自己掙錢了,你不是說你喜歡吃糖麼,我還給你買了很多糖,想說什麼時候回來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