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沖著大夫怒吼一聲：“滾……”

　　大夫哪里敢逗留，當即就提著藥箱離開。

　　封海就這麼怔愣地看著方青瓷……看著她奄奄一息地躺著，一動不動的模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方青瓷嚶嚀一聲，悠悠醒轉。

　　她滿眼都是痛苦與哀痛，怔愣地看著封海：“我……我是不是活不成了？”

　　封海垂下腦袋，低聲沒有應答。

　　方青瓷哭了笑，笑了哭。

　　整個人顯得特別的放松與自在。

　　“死了也好。如果死了，或許就不會有任何的痛苦與悲傷了。可是，我不甘心啊。”

　　“封海，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愛很愛王爺，我跟在他身邊那麼些年，他的眼里，為何從來不看我的一眼？我和云鸞相比，真的就那麼差嗎？”

　　“云鸞又不愛他，他為什麼要如此地作踐自己，不肯接受旁人的愛？他為什麼就不能看一看我呢？一個替身，一個殷泠，都能比得過我。呵……我多年的癡戀，終究只是一個笑話吧？”

　　封海抖著身體，顫巍巍地走到她的面前。

　　他慢慢地屈膝，緊緊地握著她的手掌。

　　“別說了。你肯定很累了，累的話，那就閉上眼睛休息吧。”

　　方青瓷的眼底，滿是執念與瘋狂。

　　她眼底的不甘，猶如浪潮，幾乎將她整個人都要給淹沒了。

　　她就那麼緊緊地盯著封海，一字一頓道：“封海……在我死前，我能求你一件事嗎？”

　　封海沉默，他抿著唇角默不作聲。

　　方青瓷急了，她眼底滿是烈烈火光。

　　“封海你說話啊，你為什麼不回應我？難道，你就忍心，看我帶著遺憾而死嗎？你不是喜歡我，不是愛我嗎？”

　　“你把你的愛，表現給我看啊。

我求求你，求你應了我好不好？我沒有別的奢求了，我只求你能幫我去做一件事。如果你不幫我，我就算是死了，我也死不瞑目。”

　　封海整個人都挺崩潰的，他的心猶如被刀割，他幾乎都疼得麻木了。

　　他無法拒絕方青瓷。

　　他救不了她，他無法將她從閻王爺手里將她拉回來，他現在唯一能為她做的，就是答應她，去完成她的溯源了。

　　他抬起衣袖，擦了一下眼角流淌出的淚水，他抬頭看向方青瓷。

　　“你……你要我為你做什麼？”

　　“你說，只要你說，我義不容辭，即使上刀山下火海，我都義無反顧。”

　　方青瓷勾唇，驀然笑了。

　　這個笑容，是如此的凄美。

　　她終于徹徹底底看到了封海愛慕她的表現……這一輩子，能有這麼一個男人為她，她就算是死了，也是值得了！

　　方青瓷用盡全力，撐起身體，緩緩地靠近封海的耳畔。

　　她唇瓣蠕動，低聲呢喃說著：“你應該知道，我此生，最恨的人是誰……”

　　剩下的那些話，聲音越來越低，封海卻聽了個一清二楚。

　　他眼底滿是驚懼，難以置信的看著方青瓷。

　　他的腦袋一片空白，猶如被驚雷炸開了一般。

　　方青瓷說完這番話，氣喘吁吁地主動親吻了封海的唇角……她濡濕的唇，貼在他有些干涸的唇上，有眼淚一滴滴從眼角滑落，滲入進了他們的唇里。

　　這淚水，是苦澀的。

　　可方青瓷卻是快樂的。

　　她眉眼帶著笑，緊緊的揪著封海的衣領，就那麼癡癡地看著封海。

　　“封海，我知道，你肯定會答應我的。倘若你幫我完成了這個遺愿，不管成功與否，我都會許諾你下一輩子的幸福。

這輩子，我將全部的愛，都給了端王，我真的無法再給予你一分一毫了。”

　　“你等我下輩子可好？下輩子，我再也不要遇見端王，再也不要這樣瘋狂地愛戀著他。下輩子，沒有王爺，只有你和我。我會愛你，用盡我全部的力氣愛你……我要為你生兒育女，我要和你天長地久，白頭偕老。”

　　“封……封海哥哥，你……你說可好？”

　　最后的話語，幾乎都斷斷續續的，方青瓷已然不能將話給說完整了。

　　封海的心，猶如在滴血。

　　他通紅著眼睛，緊緊地摟著方青瓷，將這個吻加深。

　　不止有眼淚，流竄在他們的唇里，還有血，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血水，充斥在他們的口腔里。

　　就在這樣的親吻中，方青瓷閉上了眼睛。

　　這一刻，她的嘴角是帶著笑意的。

　　封海徹底的崩潰，他緊緊的抱著她，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

　　他等了十幾年，終于再次等到，她喊自己封海哥哥。

　　可這一聲哥哥，卻是永別。

　　端王那里，很快就收到了方青瓷去世的消息，他聽了，并沒有太大的反應。

　　他讓人買了一副薄棺，親手給殷泠整理遺容，將她小心翼翼地放入棺木內。

　　他站在棺材前，就那樣凝著殷泠的臉。

　　這一刻，她的臉再不是肖像云鸞的模樣。

　　殷泠就是殷泠，她和云鸞不一樣。

　　她在短暫的時間，也散發了屬于她自己的光彩。

　　——

　　皇帝死后，一切暫時塵埃落定。

　　蕭廷宴每日都很忙，忙著處理政務，忙著鏟除異己，肅清朝綱。

　　云鸞幾乎有半個月沒有看見蕭廷宴。

　　這大半個月，她是處于最悠閑的時刻。

府內的事情有大嫂二嫂處理，云淮有二哥親自教導，云楓這時候還時不時的去往軍營，與那些將士切磋武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