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見面,客氣點總沒錯。
方素素一向伶牙俐齒,在左慈面前反而說不出什麼話來。
后來她私下和容疏說,“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看著她就覺得緊張和害怕,果然是宮里出來的姑姑。”
思思倒是無所畏懼,熱情洋溢地給左慈介紹家里的人和貓貓狗狗。
左慈只微笑聽著,很少說話。
左慈看到容疏親自下廚,有些驚訝,但是也沒指手畫腳,只默默幫忙做。
她和月兒一起,睡在容瑯之前的屋里。
家里人越來越多,房子不夠住;但是成親之后要搬到衛宴那里,所以也不值當再折騰。
等左慈看到容疏在醫館給人看病,那般從容自信,對她又有了些新的認識。
看起來,她運氣還不錯;離開宮里這一步,她走得很對。
其實容疏也松了口氣。
如果來個教條的嬤嬤,什麼事情都得指手畫腳,估計她也得郁悶。
左慈舉止進退有度,對她有善意提醒,但是不會指手畫腳。
容疏請教她一些禮節問題,她也不拿喬,雙方相處愉快。
容疏私下問衛宴,為什麼左慈會愿意來教自己這個小趴菜?
他對左慈家,到底有什麼恩情?
衛宴道:“也沒什麼。左慈的父親是個縣令,她是選秀進宮的,后來她父親被人誣告,錦衣衛辦案,我秉公辦理而已。”
“她父親是無辜的?”
“嗯,無辜的,現在又回去繼續做他的縣令了。”
容疏點點頭。
那她就明白了。
衛宴對左慈家,確實有大恩。
“你不要有壓力,”衛宴又安慰容疏,“她在宮中,也是翹楚;你也不進宮,不必學她那般在規矩上盡善盡美,沒有什麼意義。”
對容疏來說,甚至是浪費時間。
規矩這種東西,面子上過得去就行了。
容疏更多的時間,應該放在她自己專心的事業上。
搞事業的容疏,才是閃閃發光,無與倫比的她。
容疏被安慰到了,“那就行,我就是怕扯你后腿。”
衛宴笑了,“你從前怎麼樣,以后就怎麼樣。對了,給程老夫人的賀禮,我幫你準備了。”
“啊?我正在愁送什麼呢。你準備了什麼?”
衛宴準備了一幅百壽圖,雖然不是多名貴,但是寓意極好。
容疏喜滋滋地道:“那我就收下了!我實在是不擅長給人送禮物,總不能給人送藥,多晦氣。跟你我就不客氣了,以后你需要什麼藥,只管來找我。”
衛宴:“……我不需要藥。”
他年紀輕輕,身體好得很。
容疏:“那就下次你給自己扎刀的時候用。”
衛宴:“……”
容疏把畫好好收起來,然后問:“你還去程家嗎?你如果也要去的話,是不是得準備禮物?”
“我應該不去。”衛宴道,“我沒有收到程家的請柬,而且我去的話,恐怕大家都不自在了。”
“哎,你也不是真的壞人,為什麼每次都得被人罵成那樣?”
衛宴自己父親是被冤枉的,所以他不會做出構陷之事來。
他三觀很正的。
只是作為皇上的刀,皇上指哪里打哪里罷了。
“對我來說,”衛宴笑道,“讓人心懷敬畏和恐懼,才是謀生之道。不過你不用擔心,現在我已經在想如何全身而退了。只要把父親當年的事情查清楚,我就抽身出來。”
容疏嘴上說著“一定會的”,心里想起這些,卻覺得不容易。
既然是刀,是工具,大抵擺脫不了被拋棄的命運。
衛宴如何全身而退?
她不知道,自己忽閃的眼神,已經出賣了她的想法。
衛宴道:“我想要洗白,大概唯一的辦法,就是建功立業了。”
“建功立業?”
“嗯。”衛宴點頭,“走父親走過的路,也算繼承他的遺志。”
容疏頓時明白過來。
現在的矛盾,是內部矛盾,是窩里斗。
衛宴如果能在對外戰爭上嶄露頭角,那內部矛盾就不算什麼了。
真是一條不錯的路徑。
“挺好的。”容疏道,“你身手很好,腦子也足夠聰明,沉穩嚴謹,這條路也適合你的。就是現在,你是不是就得開始給自己鋪路了?”
她竟然能完全理解自己的思路,衛宴有種如獲至寶的感覺。
女人對他來說千篇一律,無非有點高矮胖瘦的差別。
但是容疏對他來說,卻時時都有驚喜。
她讓他感覺到了共鳴,有什麼事情都想對她說一說。
她是他精神陪伴。
“已經開始鋪路了。”衛宴道,“只是不知道父親的事情,什麼時候才能水落實出。而且我離開了,母親這邊,就得拜托你了。”
“你都熬了這麼多年,不差這一年半載。李嬸子我會幫你照顧的。”
放心,盡管去,建功立業去。
衛宴眉眼俱是笑意:“謝謝阿疏。”
想要掙下鳳冠霞帔,讓你享受榮光。
“你要是去西北,還能幫我照看容瑯呢!”容疏道。
“那是自然。”
小舅子的事情,也是自己的事情。
“這不就結了?咱們都別客氣。”
好朋友,好兄弟。
衛宴一看就知道,她對自己根本沒有男女之情。
他心里苦笑,這般也好……
就當日子有盼頭?
轉眼間就到了程老夫人壽宴這日。
程家一大早就派馬車來等容疏。
容疏被左慈按在梳妝臺前擺弄了半個多時辰,脖子都酸了。
這輩子,她就沒有梳過這麼復雜的發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