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宴并沒有呵斥徐云。
片刻后,他又問:“程家那邊,為什麼沒有動靜了?”
程玉原本像得了寶兒一樣,求著容疏去給他祖母看病,結果后來又沒了動靜。
“因為程玉向來不著調,”昭蘇道,“容姑娘又是外面的,他們府上信不過。”
徐云罵道:“瞎了他們的狗眼!咱們還上桿子求著他們了?我呸!”
他性格火爆,所以聽不得這樣的話。
衛宴看了他一眼。
徐云頓時心虛。
他最怕的就是衛宴。
但是他還是小聲嘀咕道:“本來就是這麼回事。誰得了病痛誰知道,讓他們自己難受去。”
衛宴手指輕輕叩著桌面道:“得點一點程玉了。”
“大人,您的意思是……”徐云道,“就得讓容姑娘去程家這一趟?”
“嗯。”
“為什麼啊!”徐云不理解。
對方明顯看不起,為什麼還熱臉貼冷屁股?
衛宴沒有回答,思忖片刻后道:“罷了,這件事情我自己來,你們不用管了。”
這日,容瑯從書院回來,在院子里看方素素帶著思思踢毽子。
——有消息傳來,穆明章一行,再有三四日就能抵達京城。
皇上派秦王替他迎接,到時候估計排場不小。
京城主要街道,現在都開始灑掃。
他們都知道,思思馬上就要回侯府了。
日后就算能再見,也不可能再有這樣相處的時光了。
衛宴從外間進來,阿斗沖過去蹭他的腿。
最近衛宴總是給它帶肉吃,成功俘獲了它的心。
衛宴摸了摸它腦袋,走向容瑯。
“衛大哥,”容瑯親熱地喊道,然而又想起兩人婚事,后面又不情不愿地別扭起來,“你來了。”
“嗯。”衛宴應了一聲,并不和他計較。
和小舅子能講什麼道理呢?
讓他別扭著吧。
“程玉上次說他祖母的事情……”
“之后他沒再提,”容瑯道,“定然是他家里人不情愿,我也沒多問。咱們是幫忙的,總不能上桿子,愛用不用!”
不用姐姐,是他們家的人沒福氣。
這點,容瑯的想法和徐云差不多。
衛宴道:“你去提點提點他?”
“提點他?”容瑯蹙眉,賭氣道,“我不去。”
誰求著誰啊!
衛宴卻道:“程尚書出身貧寒,當年是夫人當了嫁妝供他讀書的,少年夫妻,情分非同尋常……”
容瑯沒聽明白,“那又如何?”
“你姐姐能治好程老夫人,甚至不用治好,只要能緩解一些,程尚書也會記著這份恩情的。”
那對容疏來說,是一份保障。
“你不情愿讓你姐姐跟著我,因為我將來不知下場如何。”衛宴淡淡道。
容瑯確實是這麼想的,但是聽衛宴自己這般說出來,又難免有些心疼。
“衛大哥,我自是希望你能安安穩穩,長命百歲……”
“我知道,我也希望。”衛宴道,“只是你我皆是凡人。我們想,我們要,我們發誓……這些,也只有心意而已。”
而命運變遷,從來不以個人意志為轉移。
“阿瑯,不管夫妻感情,還是兄弟姐妹之情,再深厚,都比不得自己能獨當一面。”
當年父親把母親捧在手里,家里家外全靠父親。
他們幸福嗎?
很幸福。
可是父親突然離世,母親什麼都不懂,最后只能求神拜佛,偏居一隅……
他沒有埋怨過母親,卻知道容疏不是母親那般軟弱的性格。
而且當年母親,是被人拉了一把。
畢竟父親聲名在外,坦蕩豁達,雖說墻倒眾人推,但是也總有人偷偷把當年受到父親的恩情,回報在母子兩人身上。
將來倘若自己掙不脫命運的軌跡,下場凄慘,誰又來護著容疏?
他希望容疏自己廣結善緣。
他做殺神,她做菩薩。
這是以后兩個人要各自扮演好的角色。
他把她卷進來,自會為她安排好一切。
倘若將來有一日,他身遭不幸,希望那時她還能說一句,不后悔嫁給他。
于他而言,足矣。
“程家家風不錯,可交。”衛宴道,“你姐姐去這一趟,不會吃虧的。”
容瑯沒想到,衛宴能為姐姐想那麼多。
甚至于他都沒想到。
他自慚形穢的同時,又被衛宴的用心打動。
同時,又因為衛宴的話,埋下了更深的不安的種子。
“你也不用做別的,”衛宴道,“程玉是個極孝順的,而且對你也信賴。你只要跟他多提提你姐姐的醫術,比如當初救你,救我娘……都提一提,他會動心的。”
容瑯思忖半天后重重點頭。
他說:“我姐還有我!”
衛宴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日后無論如何,不要忘記今日的心意。”
第86章 吹風
容瑯心情有些復雜。
方素素晚上出來倒洗腳水,見他還坐在院子里,不由道:“還不回去念書,在這里發什麼呆?”
容瑯見了她,頓時像見了親人一樣,忙喊她過來坐。
“干什麼,神神秘秘的。”方素素雖然這般說,還是過來挨著他坐下,“看星星呢?怪冷的,有什麼好看的。”
她就一點兒也沒有這種情趣。
她就愛賺錢,晚上睡不著就起來數錢。
容瑯又提了容疏和衛宴的婚事。
“……我很矛盾。一方面不愿意姐姐摻和進去,另一方面又覺得衛大哥人極好,以后姐姐也未必能找到比他更好的人。”
“什麼叫未必能找到,那是一定找不到。”方素素白了他一眼,“有沒有點新鮮事跟我說?反反復復就這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