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衙門,衛宴從刑房出來,立刻有人端著水盆上前請他凈手。
衛宴面無表情地洗了手,問:“之前的喧嘩聲,怎麼回事?”
“回大人,”他貼身隨從昭蘇上前回道,“是個捕蛇者,被咬傷了,與我們抓人無關。”
“嗯。”衛宴勉強答應一聲,沒再說什麼。
“安大夫來給您復診,您……”
“不必,讓他回去。”
“大人。”
周圍人早已退下,衛宴說話也就沒了顧忌,“我要去九里胡同養傷一段時間。”
該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也要跟皇上邀邀功,而且也別礙了別人的眼。
所以這傷,不能好那麼快。
“……是。”昭蘇知道九里胡同住著誰,立刻躬身道,“屬下這就去安排。”
“不用安排什麼,讓徐云滾回來就行。”
太刻意了,娘會不高興的。
“是!”
容瑯昏睡了兩個時辰,直到晚上才醒來。
他剛睜開眼睛,就對上一雙黑亮的大眼睛。
“姐……”
“不用看了,這是陰曹地府。”容疏道,“起來,咱們排隊喝孟婆湯去。”
小屁孩,毛都沒長齊,學人家去捕蛇!
氣死了,也……心疼死了。
“姐,我沒死?”
“死了。”
“姐,你別生氣。”容瑯道,“我,我再不去了。蛇呢?我蛇呢?”
容疏沒好氣地道,“已經賣了,賣了八十兩銀子,給人家分了一半,剩下四十兩。”
開玩笑歸開玩笑,一個唾沫一個釘,做人當言而有信。
容瑯直喊著賣便宜了。
容疏:要是知道我那解毒草更貴,你能不能嘔死?
我反正是嘔得不行了。
“銀子呢?”容瑯又問。
“真是舍命不舍財。”容疏無奈,“月兒都收起來了。我告訴你容瑯,你下次再敢去,我打斷……我的腿!讓你以后只能在家里照顧我,哪里都去不了。”
不就是耍狠嗎?
誰不會?
“我先吊死,去找爹娘告狀!日后等爹見了你,先把你打一頓!”
容瑯哭了。
“姐,我想爹,也想娘了。”
容疏深吸一口氣,逼退淚意,“我們都要好好的。”
在各自的世界里。
她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以后跟著我上山挖藥材,再也不許去捕蛇,聽到沒有?”容疏厲聲道。
“不去了,再不去了。姐姐的嫁妝終于攢夠了!”
市井之中,有十兩二十兩銀子的嫁妝,都算不錯了。
他要給姐姐更多,他要把這四十兩銀子,都給姐姐!
“姐姐,我沒事了嗎?”容瑯后知后覺地問。
“嗯。”
“姐姐給我吃了什麼?”
“解毒草,我恰好發現了一株;我和你說,這種運氣,十幾年不見得有一次,可見你命不該絕。但是你非要送死,那下次,誰也沒辦法了。”容疏嚴厲地道。
“那應該很值錢……”容瑯非常惋惜。
容疏:服了,舍命不舍財。
“趕緊起來吃飯!”
“好!”
晚上,月兒怕容瑯有事,把床板挪到他那邊。
容疏自己一個人躺在炕上,想著家人,流了一會兒淚,然后……
又被香到了。
可惡!
隔壁到底在干什麼!
之前她以為隔壁是在做好吃的,可是后來發現,這香氣非常持久,時時都在。
而且容瑯和月兒,都聞不到。
到底是什麼?
容疏睡不著,起來找了根木棍,開始摳摳摳。
她一定要摳個洞看看,隔壁到底在搞什麼鬼!
剛摳了幾下,隔壁傳來了男人清嗓子的聲音。
容疏想到那個口出狂言的小云哥,決定報復回去。
“年紀輕輕,就腎虛睡不著了?”
打蛇打七寸,男人說腎虛。
衛宴:???
隔壁這個女人,弟弟不是丟了性命,還敢言辭勾引自己?
該死!
容疏神清氣爽地去睡覺了。
果然,女人不能記仇。
有仇得及時報,忍一時卵巢囊腫,退一步乳腺增生。
總之,不能忍。
第二天一早,隔壁李嬸子就帶著王嬤嬤來了。
她可能剛聽說這個消息,神色焦急,“疏兒,你弟弟怎麼樣了?”
容瑯從窗戶探出頭去,“嬸子,我好著呢!”
李嬸子如釋重負。
而王嬤嬤已經開始罵人了:“這是哪個天殺的,造謠詛咒人家死!”
容疏心說,這嬤嬤也是性情中人。
隔壁看起來都是好人。
嗯,除了那個腎虛的小云哥!
李嬸子帶著二十個雞蛋來的,容疏給她撿了半籃子山藥,說這東西補腎。
然后衛宴,中午就吃上了補腎的山藥。
第7章 揍他揍他
聽到王嬤嬤絮絮叨叨說山藥補腎,隔壁容疏終于好了的時候,衛宴整個人都不好了。
但是他不敢發作,沉默地吃著。
母親不待見他,到現在都不理他。
父親去世之后,他選擇了成為錦衣衛,臭名昭著的鷹犬走狗。
母親不贊成他走這條路,甚至威脅和他斷絕關系。
但是衛宴,還是選擇了這條路。
——選擇不是留給絕境之中的人的。
想要活下來,想要報仇,這是他唯一能抓到的救命稻草。
幾年下來,他沒有后悔過自己的選擇。
可是,也深深擔憂著在這里自力更生的母親。
母親拒絕他的錢。
也就是這兩年,手下徐云討喜,他才能讓徐云偶爾來給母親送點吃食,替他盡點孝。
如果這次不是他受傷,母親根本也不會收留他。
只是隔壁那個男孩,明明被毒蛇咬傷,竟然還撿回來一條命?
衛宴若有所思。
而隔壁,此刻也正熱鬧。
容瑯的朋友都不放心,一早來看他,見他生龍活虎,都很高興。
容疏讓他們說話,又留眾人吃飯,自己出去買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