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嘴上軟得很,心卻很硬。我常常看不懂江辭云到底是哪一類人,他生命的厚重,要是仔細剖析,最后那一層會是什麼?
當晚,江辭云睡著后我悄悄掀開被子下了床,我走到客廳假意倒水喝,事實上卻想和商臨說說話。
凌晨一點半,商臨躺在沙發上看賽車節目,我端著茶杯走近他,挨著沙發的邊邊角角坐下,商臨翹起頭,看我一眼后腦又落回了扶手上,拖著緩慢地調子問:“干嘛?”
“也沒什麼,對你挺好奇的。”我喝了口茶。
商臨坐起身來,頷首時,頭發又很不舒服地遮住他的眼睛:“喲,弟妹對我好奇?”
“比如,你接近沈茵干什麼,把照片塞律所里又是想什麼?我們都是成年人了,話就痛快說吧,到怎麼樣的程度你才滿意?”我迫切地想知道商臨是不是真要他一無所有。
商臨輕輕歪頭,不但沒回答我的問題,還很緩慢地說:“我對你也很好奇?你喜歡他什麼?像他這麼陰險的人,和他過不害怕?”
窗外突然一聲驚雷破空而響,刷刷的雨聲十分惹人煩躁。
“你不陰險嗎?你自己都說要是不陰險活不到現在,每個人都有身不由己的事,你應該早就能回家了,你不想家嗎?商臨,你真的非常奇怪你知道嗎?”
商臨點根煙,靠在椅背上:“人家的父母孩子丟了會一直找一直找,我的爹媽和老弟過得很忙啊,我都懷疑自己早就被忘了!我奇怪?”
我心頭咯噔一下,沒說話。
商臨扭過頭,眼神幽邃地說:“其實我挺想把你孩子抱走讓你們永遠都找不到,反過來想想這麼做太卑鄙了,才把孩子又給你重新送了回來。”
這麼聽來,他還不是無藥可救,他還是有良心的。
我煩躁地又捧著茶杯喝了好幾口:“我不和你爭辯誰對誰錯的問題,也不想研究你的想法了。能告訴我這十幾年你怎麼過的嗎?”
商臨冷笑:“他讓你問的?”
“是我自己。”我說。
他很深很深的看著我,眼神冷的很,偏生又犀利得很,像鷹似的。過了很久,他扭過頭去,又點燃了第二支香味特殊的煙。
他似乎懶得理我,我等了很久他都沒說話,只能站起來對他說:“行吧,你不說我也不勉強你了,早睡!”
我才走了一步,商臨突然開了口:“最開始我被那幫子專門拐孩子的人關起來,和其他的孩子一樣,我逃過好幾次,哪回都被打得半死不活爬不起來。”
我看向他,他的喉結輕滾了下,然后看向我,緩緩地說:“后來我學聰明了,他們要我干什麼就干什麼,被關進來的孩子走一批來一批,十幾二十的女孩兒都是嘴太饞,被小青年幾頓飯一騙就上了當,小點的孩子大多被誘拐后轉賣。我比較例外,和那幫子人混熟悉了,他們讓我一起干缺德的事,一層層往上摸,整條線都被我搗了,那幫人罪重的就都槍斃了,罪輕點的也判了十幾年。那案子還挺轟動的,八年前的案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這麼說來商臨八年前就是自由身了。他心里除了恨著江辭云,似乎還恨著自己的父母,他渴望在被毒打的那段日子能被家人找到,可惜沒有,所以他才會這麼厭煩他們。
“你餓嗎?”我冷不丁問。
商臨似乎愣了愣,盯著我看,然后輕輕點頭。
“我也餓了,我給你下碗面。”我試圖用一種自然地方式讓商臨感受到親人的溫暖。我甚至開始覺得商臨的歸來與其說要弄死江辭云,倒不如說是他在引起家人的注意,用一種極端的方式在尋找自己存在的價值。
“等一會,馬上就好。”我去了廚房,在里面折騰了好一會,等我扭頭時才注意到商臨靠在門邊。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我幾乎要被他的眼神給凍死,好在鍋里的熱氣沖上來,我一個激靈后很快就暖和了。
“還挺賢惠,比沈老板強。她什麼家事都不會干。”商臨意味不明地淺笑。
我又變得神經緊繃起來,我一邊撈著面條,一邊說:“天底下女人那麼多,別動沈茵,算我求你。”
我把面條撈出來后,順便炒了點交頭蓋上去,商臨大概是真餓了,我沖鍋子的時候就端走了一碗,順便抽走一雙筷子走出去。
我清洗好廚房用具,拿著自己的面碗拔了筷子也去到飯桌,商臨已經吃了半碗面,他說:“面太粘了,不過我餓了,餓了什麼都好吃。”
我沒想到自己竟然對這麼個男人笑了出來,我的笑聲似乎惹到了他,他看我一眼,又兇又冷。
我不再理他,見他很快就要吃完,正好我自己的面有點多,還一口沒吃,我就挑起面條往他碗里放。
商臨又一次愣住了,一瞬不瞬盯著我,緩緩地問:“干嘛?”
“我吃不完,你是男人,吃得多。”我說。
商臨突然笑了,目光越過我。
我扭頭,江辭云赤著腳站在臺階上,他看見我,轉身又往樓上走。
我急了,一下竄起來,商臨說:“沈老板最近很難過,她會需要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