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嫚進來的時候她已經不知道坐了多久。
“快到床上去,你要好好休息。”
舒嫚去扶雪苼,卻給她用手推開,“那位醫生怎麼樣,我不知道他姓什麼。”
赫連曜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醫院里的人自然都知道了,舒嫚忙說:“那是張大夫,沒有什麼大礙,需要鑲上一顆牙,對他來說能撿回一條命就不錯了。”
雪苼把手腕上的玉鐲子摘下來給舒嫚,“幫我把這個給當了,把錢送給張大夫,替我跟他說句對不起。”
舒嫚一看玉鐲的成色淳透顏色青碧,一看就是上品。她不敢拿又推給雪苼,“不用了,我讓約翰從醫院里補點錢就行了。”
“拿去吧,錢是身外之物,能暖了人心彌補了歉疚就好。”
舒嫚推辭不了只好收下,她幫雪苼躺下,忽然想起那張報告單來,“這個出來了,孩子沒有問題,有經驗的大夫說可能是個男孩子。”
“是嗎?”提到孩子,雪苼終于有了點活氣兒,她展開報告單,發現西醫看這個真跟中醫不一樣,人家上面準備說了孩子多大,他們是用周來算的,十四周,就是九十八天,這孩子三個月多了。
如果把這個給赫連曜看了他會怎麼樣?不會再懷疑孩子的身份了吧?算算那個時候剛好是在封平的時間,在督軍府,在他的婚房,那個時候她根本就沒見到傅晏瑾。
要是以前,雪苼一定會欣喜若狂,因為可以證明自己的清白,可是她現在又覺得沒有意思。
她厭惡了戰爭,她厭惡了軍閥,她厭惡了動不動就打打殺殺。
她不想生下的孩子跟赫連曜一樣從小就要接受鐵血訓練沒有童年沒有快樂,更不想跟傅晏瑾一樣兄弟骨肉相殘上個大學都不敢用真名字。
她的孩子要長在陽光下,接受好的教育,將來做一個能主宰自己命運的人,而明顯的,要是跟著赫連曜,他的將來也只能是個小赫連曜。
而且,赫連曜身邊有金家那小丫頭在,她有錢有勢要對付自己和孩子很容易,所以為了孩子的未來,她要堅強起來,瞅準機會,能走就走。
打定了這樣的主意孩子赫連曜不接受反而是好的,如果他知道兒子是他的,斷不會讓雪苼帶著孩子離開半步。
“在想什麼?”舒嫚把水遞給她。
“沒什麼?外面什麼聲音?”雪苼聽到外面好像很多人的樣子。
“少帥又回來了。”
雪苼忙把報告單揉成團壓在被子下,然后對舒嫚說:“你快去當鐲子吧,我這里沒事。”
舒嫚開門的時候正好遇到赫連曜,她低著頭退出去,赫連曜也沒看她,徑直向雪苼走去。
他不說話,只是把一包東西塞到她手里。
雪苼只覺得手里還熱乎乎的,低頭一看原來是綠豆糕。
他緊繃的臉有些不自在,“拿著。”
小石頭跟在他身后給解釋,“夫人,少帥知道你愛吃,看到晉州有賣的就買了,可買了又想起你現在還不能吃。”
綠豆糕的香味撲鼻而來,是久違的家鄉味道,她深深的嗅了一口,“好香,我待會兒問問醫生可不可以少吃點,已經好久沒有吃到了,謝謝你。”
赫連曜的眉頭皺了一下,看起來是很不自然的別扭,他為了掩飾這種尷尬去給雪苼蓋被子卻發現了那個捏在一起的紙團。
他伸手就拿起來,“這是什麼?”
雪苼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兒,她盡量裝著平靜淡然,“沒什麼,剛才的廢紙,我忘了扔。”
赫連曜用倆根手指捏了捏,隨后扔在了廢紙簍里。
雪苼已經捏了一把汗,她的視線從紙簍飄到地上,卻感覺到赫連曜探究的灼熱視線。
情急之下她抓住了赫連曜的手,這個舉動明顯的讓赫連曜心頭一喜,目光從廢紙簍那兒收回來,看著他。
“那個,我想問你,明天就直接回金華府嗎?”
“怎麼?你不喜歡那里?”
“為什麼你不回封平?”
赫連曜把她柔若無骨的小手捏在手里把玩,看到戒指還戴在她手上才舒展開眉頭,“封平已經給中央軍糟蹋的不像樣子,要是有人強攻無法防守,金華這里比較好把控大局。”
他說的淺顯,雪苼倒是懂了,可也再無話,倆個人一時間沉默著。
赫連曜的大手燙熱,她的手背他給捂著,很快手心里就出了一層細汗。
倆個人從重新見面后就沒有過這麼平靜的時候,小石頭悄悄的退出去,給他們兩個帶上了房門。
都說手指連著心臟,被他暖著手心也跟著熱起來,雪苼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云州尹家西廂下,他和她雙手交握在鏡子前癡纏。
“喂,美人兒,小五爺來看你了。”
一道響亮的聲音打破了靜謐的氣氛,小五沒敲門就進來了。
雪苼忙把手收回去,可赫連曜卻不放,緊緊的給握住。
倆個人的這些小動作都收在小五的眼里,雖然她大咧咧但又不是傻子,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指著雪苼問:“你們倆個和好了?”
雪苼微笑點頭“嗯。”
赫連曜卻說:“閉嘴,我們什麼時候吵架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