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會醫院在東郊,路途不近,要不是因為這個雪苼也不會跟她們坐同一輛車。
過了鬧市,有一段不平的路要走,車子顛地厲害,傅雅珺一個勁兒抱怨,“阿曜也不修修這路。”
雪苼看著外面,她忽然心口一緊,大喊一聲“趴下。”
子彈逆著陽光穿透了玻璃,一槍打中了司機,車子歪了歪,向著山崖沖下去。
車里一片尖叫,傅雅珺抱住孩子哭喊,“奶媽,救我。”
奶媽也傻了眼,她坐在那里像個僵尸,事情怎麼會這樣,這搭上命的事兒可不是她策劃的。
車子繼續前行根本沒有停頓的意思,眼看著到了山崖的邊緣。
雪苼大吼:“趕緊跳車。”
傅雅珺邊哭邊喊:“不要,我不想死。”
“不跳就得死。”雪苼說完,也管不上她們,自己推開車門就跳下去。
車速很快,她跳的時候身體給掄起來摔到了草叢里,直接暈了過去。
看著雪苼跳了下去,傅雅珺問奶媽:“奶媽怎麼辦?我們也跳嗎?”
奶媽去打她那邊的車門,發現根本打不開,她也嚇得哭起來,“太太我不知道。”
就這麼幾句話的功夫,車子沖下了山崖……
在撞斷了好幾棵樹后車子的速度終于慢下來,追后卡在了一顆大樹之間。
車子嘎然而止,就差那麼一點點,就會掉下去。
但是下沖的力量把車窗玻璃都震碎了,而且人的腦袋不斷碰撞,傅雅珺跟奶媽也暈過去。
她們車子后面有保鏢,因為在鬧市的時候給擋下過來的晚些,當看到了這些都嚇傻了。
赫連曜很快就來到了現場,他彎腰抱起滿頭是血的傅雅珺,大聲吼著:“趕緊送醫院。”
雪苼迷迷糊糊的聽到了赫連曜的聲音,她想喊,可是跟啞巴了一樣喊不出一點聲音,她雙手緊緊揪著草用力睜開眼睛,剛好看到赫連曜穿著皮靴的大長腿,她伸手想去抓,可是看著近其實遠,她根本就夠不著。
耳邊赫連曜的聲音很清晰,他喊著傅雅珺的名字那樣焦急,充滿了擔心。
一口血痰涌上來堵住了雪苼的呼吸,她舉起的手無力放下,又暈了過去。
四五月份的草長得其實并不高,但是因為她躺的位置是凹陷的,因為赫連曜急著救人,所以根本沒有人注意她。
嘈雜的腳步聲越來越遠,隨后是汽車的引擎聲也消失了,她孤獨的躺著,被這個世界拋棄。
身體很疼,卻不知道哪里疼,血流出來的時候開始是熱的,卻慢慢變冷,她的身體也越來越冷。
她躺著,再清醒的時候是因為下雨,雨點兒砸在她已經沒有什麼溫度的身體上,就跟大石頭一樣。
尹雪苼就這樣死了嗎?她不甘心,不甘心呀。
忽然,她聽到有人說:“爺,這里有輛汽車出事了。”
一個沉穩好聽的男聲說:“嗯,但是傷者估計都獲救了。”
大概是雨水刺激了雪苼,她緊緊揪住草地,用盡了全身力氣喊:“救命。”
她喊的聲音自己覺得很大,其實對一個正常人來說是很虛弱的。
腳步聲遠了,她閉上眼睛,心說這下完了。
注定了,她要變成一個孤魂野鬼,而那個男人卻擁著舊愛把她忘得一干二凈。
心一動卻成了她的死刑。
忽然,腳步聲又回來了,跟著一個男人的大手把她抱起來,“姑娘你……雪苼!”
雪苼顫巍巍的睜開眼睛,她視線里的人影是模糊晃動的,大概認了好久她才虛弱的說:“學長,好久不見。”
男人大聲喊:“送醫院。”
他身邊的下人卻攔住了他,“爺,這好像不太方便,我們的行蹤會暴漏的。”
男人一把推開了身邊人,“她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讓你賠命!”
赫連曜在醫院里守了一夜。
奶媽的傷相對輕些,很快就蘇醒,君旸因為一直被他阿媽抱著也沒什麼大問題,就是腦子受到了震蕩,有些頭暈想吐。
傅雅珺受的傷最重,昏迷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才清醒過來。
一睜眼她就看到了赫連曜,頓時精神大振,掙扎著想起來,“阿曜。”
赫連曜忙扶住她,“你別動,好好休息。”
“你一直在陪著我嗎?”
她全然沒管自己身上的傷,眼睛追尋著赫連曜盡是癡迷。
硬朗的臉部輪廓,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深邃如海的眸子,還有那上位者的狂霸氣勢,七年的時間,他從一個男孩長成了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阿曜,這是真的嗎?七年了,每次我夢里有你可睜開眼睛卻是空蕩蕩的房間,要不是有君旸,我真想去死。”
赫連曜看著她抓住自己的柔白小手,不動聲色的把她推開躺好,“你好好休息,別多說話。”
傅雅珺再次抓住了他的手,把臉依偎上去,“阿曜,不要離開我,我怕,我害怕。”
赫連曜拍拍她的臉,“放心睡,我在這里。”
她像個小女孩一樣撒嬌,“阿曜,你不會騙我吧?”
“不會。”
“那我醒了要吃糖拌雞蛋。”
赫連曜寵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都多大的人了還沒改過那個壞毛病,糖拌雞蛋,也就你能吃下去。”
倆個人不約而同的笑了,屬于過去的美好就像一縷清風從指尖穿梭而過,帶著時光的溫柔撲了滿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