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帥發飆,自然是閑雜人等不敢靠近,屋里除了他粗重的呼吸再沒有了別的聲音,有種孤獨的寂靜。
忽然,門咿呀一聲被推開,聽著細碎的腳步是尹雪苼又回來了,他忙閉上了眼睛。
雪苼放下手里的臉盆兒,又蹲在他身前,小手放在他大腿上輕輕動了動,“少帥,軍醫不在了,我找了藥和繃帶,我來給你包扎傷口。”
他手遮著眼睛,忽然陰鷙的笑,“你知道軍醫哪里去了嗎?”
雪苼左右研究他的傷口,心想這褲子脫的也夠尷尬,所以漫不經心的說:“張副官說有任務。”
“他和我的警衛隊回博州了。”
“奧。”雪苼淡淡的應了一聲,忽然又覺得不對,不由得停下手里的動作去看他。
他拿開大手,墨黑的眸子微微瞇起來,輕飄飄的盯著雪苼,充滿磁性的嗓音說出的話字字是血,“對,他替本少帥送死去了。”
雪苼的手一顫,紗布掉在了裙子上,她忙撿起,淡淡的垂下眸子。
他伸手鉗住她的下巴,“你怎麼不好奇?”
她把溫水里洗過的手巾擰干,然后單手去扒他的褲子,“這有什麼好奇的,你殺人我又不是第一次看到,軍醫長得身量模樣跟你有幾分相似,他們這一去自然是吸引了敵人的注意力,你在余州就少了危險。”
赫連曜眸子里流轉著淡淡的贊賞,“還不算笨。”
“可是少帥”雪苼猛地把毛巾按在了他的傷口上,“明知是死你卻還讓他們去,你可有把他們當成了戰友兄弟?”
那里的肌肉突突跳動,他咬住牙關冷笑:“戰友兄弟?他們在我赫連曜眼里不過是替我打仗的人肉武器。”
“殘暴。”
“小乖,你也不錯,讓我疼你開心,這就是殘暴。”
她把白色藥粉灑在他創口上,揚起的嘴角有幾分得意,“以暴制暴,這是你說的。”
他微微舒了一口氣,“學的到快。”
因為剛才光生氣了雪苼沒顧上害羞,看到看著他古銅色的肌膚,臉后知后覺的熱了。
他忽然伸手去摸,“臉紅了?”
雪苼自然不能給他看扁了,往一側黑漆漆處瞧了一眼,她拿毛巾一裹,“可要老實了,否則就廢了。”
“你……”他劍眉一揚,伸手就把她給拉到腿上。
她卻蝎蝎螫螫起來,“你這人,剛包好,別動。”
他額頭廝磨著她細嫩的臉龐,“真冰,給我涼涼。”
這一碰,雪苼知道他是發燒了。
她皺起眉,本來以為這殺人魔王刀槍扎不進去的一張皮,卻沒有想到這麼嬌弱,要是現在弄點砒霜什麼的毒死他算不算為民除害?
她把手放在他額頭,“這算不算報應?你殺的人來找你報仇。”
他懶洋洋的任由她摸著,眉目淡漠如冰,“小騙子。”
雪苼不明白自己騙他什麼,頓時失去了興趣,“我去問問有沒有退燒的西藥,你這樣不行。”
“我死了,你為民除害。”
雪苼摔開他的手,“我怕你死了你那個忠心的副官殺了我陪葬。”
他抱緊了她,“別走,讓張副官來送。”
雪苼喊了張副官,手頭卻沒有任何消炎藥,這次來余州也是為了弄到盤尼西林,雪苼只好讓張副官把這別扭傲嬌的少帥給弄到房間的大床上,然后擰了手巾把子給他物理降溫。
她忙活了大半個晚上,他的燒才褪下來,她累的躺在他身邊不想動,看到近在眼前一管筆挺的鼻子覺得人生詭異,難道她不是該恨他恨到死嗎?為什麼還要照顧他?
早上,晨霧散盡,窗外一樹海棠滾著露珠格外的新鮮,張副官遠遠看著自覺也成了騷人墨客。
他看海棠是假看少帥的房間是真,這大半天了少帥還沒起來,昨晚沒被那女人又勾……
“張副官,您在看海棠呢。”清冷冷的聲音又夾著幾分低啞,聽起來格外的舒服,張副官忙鞠躬問好,“雪苼小姐,您醒了,少帥還在睡嗎?”
雪苼用手挽著一捧亂蓬蓬的長發,“嗯,他鬧騰了大半個夜晚估計是虛了,他這燒估計要反復,我們還是早些進城找大夫。”
虛……果然是少帥的女人,形容他的詞也這麼的,咳咳,與眾不同。
張副官今天收拾的很漂亮,因為不戴軍帽頭發用生發油還抹出格花尖兒,不過因為不太適應,總要用手去碰,他又碰了一下才說:“那是,等少帥醒了我們就走,說不定還能趕上午飯。”
赫連曜躺在床上,把他們的對話一個字都不落的聽了進去。
這個女人還真是大膽,敢說他虛,要不是看在昨晚她照顧了一晚的面子上,他早就把她……
幽馥的香氣鉆到鼻子里,他把臉用力埋在枕頭里,沒錯,就是這個味道,她昨晚睡在自己身邊,該死,他竟然不知道。
雪苼推門而入,看到他醒了便笑著說:“剛好,你起來吃點粥,張副官說我們就可以上路了。”
赫連曜坐起來,他皺眉上下打量著她,“你這衣服哪里來的?”
“怎麼了?”雪苼低頭去看,她身上穿著一件奶黃色有暗紋的絲綢旗袍,做工細致合體,掐腰開叉,緊窄的袖管下露出一截粉白的藕臂,嫩生生的,就像一朵光月下的梔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