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明顯看到男人手里的動作一頓。
下一秒。
紀南柚就看到男人拿著一支筆,正在白色的畫布上勾勒線條。
明明是一張很粗略的草圖。
但是紀南柚一眼就看出來——
這是自己。
是當初身穿敦煌風漢服跳《洛神舞》的她。
遲郁每一筆都像是在心中演練了千百遍。
很快,線稿便被細化了出來。
男人盯著畫布上的紀南柚許久,卻沒有細化她的眼神。
紀南柚剛要夸一句“遲郁你畫得真好”。
就見男人撕掉這一頁紙,扔進了垃圾桶。
紀南柚:……我怎麼進垃圾桶了?
她鼓足勇氣拍了拍男人的肩頭:“遲郁,你看看我。”
遲郁動作一滯,幽深的眼眸看向紀南柚。
有一瞬,他分不清她是現實還是幻覺。
遲郁發病時,經常在幻覺中看到紀南柚。
而她總是以一種很美好的姿態出現在他眼前。
就和現在一樣。
遲郁喉頭滾動:“你都看到了?”
紀南柚點點頭:“嗯,你畫得很好,我很喜歡。”
遲郁卻否定了自己:“不行。”
紀南柚心頭一動,走到旁邊的幕布前。
“我能看看你畫的這些畫嗎?”
遲郁沒有拒絕。
紀南柚手放在幕布上時,心跳都在加速。
掀開一個幕布。
上面是她。
第二個,第三個……第二十個,三十個。
所有的畫架上都是紀南柚。
有遠景有近景。
全都是遲郁筆下的她。
紀南柚從來不知道自己在他眼中是這樣的。
所有的畫都色彩鮮明,甚至是配得上這里神圣的氛圍。
他筆下的她溫柔得不可思議。
紀南柚突然問道:“這些畫是你什麼時候畫的?”
遲郁起身,抱著手臂靠在墻邊。
他似乎是有些累了,鴉羽般的眼睫緊閉著。
“有空就畫。”
有空?
紀南柚看著這些數不清的畫。
遲郁不可能一次就畫很多幅,只能說是日積月累。
結婚三年,能有多少個日月?
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到這里畫的……
紀南柚還在震驚中,顧言笙也趕來了地下室。
他輕車熟路,一點都不陌生。
紀南柚眼睛一瞇,她更加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難道這三年,遲郁經常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回來了?
顧言笙眼神復雜:“遲總,太太發現了這里。”
遲郁驀地睜開眼,清冽的眼里難得染上了一絲慌亂。
紀南柚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遲郁。
她剛要開口,遲郁就迅速走到每一個畫架前。
他當著紀南柚的面,將這些畫全都遮擋了起來。
男人的動作里是前所未有的煩躁。
紀南柚看到遲郁受傷的手再次滲血。
她急了:“遲郁,你冷靜一點,如果你不想讓我看到這些畫,我先離開就好了。”
紀南柚擔心遲郁再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事情。
她情急之下就要往回走。
紀南柚想法很單純,只要遲郁把畫藏好了,她再回來就好。
然而她才剛一轉身準備離開。
身后的遲郁便追了上來。
男人受傷的手扣著她的細腰,從后面將她整個抱進了懷里。
“別走。”
紀南柚瞬間就心疼了。
她想轉過身,抱抱遲郁。
可是這男人用力禁錮著她,都不給她回頭看的機會。
顧言笙長嘆一聲,走過來將鎮靜作用的噴霧拿給紀南柚。
“太太,你現在給遲總用下這個。”
顧言笙來之前都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如果遲郁深陷幻覺中,他估計要靠注射的針劑才能第一時間制住這人。
畢竟,以遲郁的武力值和戰斗力。
稍微失控,就是個大殺器。
紀南柚像是哄小朋友一樣。
她抬手輕輕摸了摸男人的臉:“你別亂動哦。”
說完,紀南柚輕松就給遲郁噴了兩下。
他也乖乖聽話配合。
顧言笙:……
所以他們以前十幾個人都按不住這位遲總。
只需要他家太太一句話?
顧言笙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遲總,你還好嗎?”
“現在稍微清醒了一點沒有?”
下一秒。
顧言笙就對上了一雙清冷無情的眼眸。
好的,看樣子清醒了。
顧言笙都不想說話了。
他是長得比較丑還是咋回事?
遲總一看到他立刻就發現不是“幻覺”了。
呵呵噠。
可能是丑比不配加入遲郁豪華幻覺套餐。
紀南柚拍了拍遲郁的手背:“得趕緊讓顧醫生幫你清理傷口,我們先回去?”
遲郁沒吭聲。
他不敢問紀南柚現在的想法。
這里展出的只是一小部分。
他這樣的偏執冷血精神病患者。
在陷入幻覺的時候就會不停地想念她。
可是他總是怕靠太近,會傷害到她。
所以才會有現在的一切。
紀南柚像是聽懂了遲郁的心聲一樣。
她柔聲問他:“你這里的燈光布置真好看。”
“是擔心我的畫像在這里會孤單嗎?”
顧言笙咋舌,紀南柚猜得八九不離十。
遲郁就差把她的畫像全都當女神像供起來了。
顧言笙一語道破遲郁的心結。
“太太,你看到這些畫,心里第一時間是什麼想法?”
顧言笙當初發現時,只有一個想法——
毛骨悚然。
遲郁的感情太偏執太瘋魔。
紀南柚是還沒看到另一個儲藏柜里的東西。
第一年里,這男人怕傷害她,又很想見到她。
他在一張又一張的白紙上寫了成千上萬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