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想要維護家園,就不能將希望寄托在敵人上!”
秦秾華站在樓臺圍欄前,對著樓下眾多人頭朗聲道:
“和平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是靠我們大家一起抗爭出來的,你是想做敵人砧上兩腳羊,還是拿起刀劍,受萬人簇擁?是想一生碌碌無為,還是威震大江南北?是想田間勞作一生,還是跟著真武軍出人頭地,為家中老小掙出一片天地?”
“我們要跟著真武軍出人頭地!”
臺下響起浪潮般的回響。
幾個主筆終于有歇口氣的機會,他們對視一眼,心里都是對將軍夫人發自內心的欽佩。
怪不得他們怎麼勸,夫人也要親自發表講話。
就連土財主教訓底下的奴仆,都會讓管家代勞,只有將軍夫人不辭辛勞,要親自出面。
看看登記入伍處火熱的場面吧,事實證明,將軍夫人這一招十分有用。
雖然女子拋頭露面有些出格,但……將軍都不在意,他們又有什麼好說的?
眼見招兵動員大會就要獲得成功,一群將士粗暴地推開人群,簇擁著一個穿貂衣的陰柔男人上了樓臺。
臺下百姓不明所以,又看不見樓里發生的事情,紛紛躁動起來。
這些人上了二樓,停在樓梯口,秦曜淵剛一起身,他們就不約而同將其中的監軍給拱了出來。
面貌陰柔的監軍對秦秾華二人低了低頭,一張不長胡子的長臉上皮笑肉不笑。
“距離接過圣旨,已經有七日了罷,咱家也是仁至義盡了——將軍和夫人至今仍未放權,難道是想抗旨不尊嗎?”
秦曜淵提起靠在椅邊的烏黑長/槍,那槍原色烏黑,因鮮血時常浸潤,黑中多出一抹暗紅。
但凡見過他上戰場的將士,此時又是下意識一退。
監軍暗恨,瞪了這些不中用的武人一眼,大聲道:
“皇恩浩蕩,民心歸順,太子特意為有功的將士們請了恩賞,你們卻為一己之私逆天行事,難不成是想忘恩負義,自立為王?金雷原是朔人的土地,如果不能歸順大朔皇帝,這和受胡人統治又有什麼不同?”
聲音傳至樓下,立即引發軒然大波。
“將軍想自立為王?”
“我家中有老有小,好不容易趕走夏人,不想再與皇帝為敵了……”
“難道就是因為這樣,所以真武才會擴軍招兵?”
“他說得有幾分道理……將軍有胡人血統……”
秦秾華聽到樓下議論,仍面不改色。
經過劉命的一番調養,她也有了朗聲對抗的力氣。
“監軍說得好,皇恩浩蕩!”秦秾華微笑道:“我和將軍從不敢忘。真武軍也未曾有過不臣想法,我和將軍,都是土生土長的朔人,監軍應該比此處何人都清楚這一點。”
監軍目光閃避:“既如此,你們就趕緊按圣旨所言,交出兵權,速速返京。”
“敢問監軍,我和將軍卸職之后,是何人繼任?”
“內閣自會指派通達老練之人接手此地軍政。”
“在他來之前呢?”
“他來之前,自然是咱家代為執掌。”監軍神色漸漸不耐。
樓下百姓聽聞軍政將由一個太監代管,反對之聲立即高漲,監軍臉上青白交加。
“若是在真武軍兵權交接之時,大夏舉兵反撲,而將軍已在回京路上,朝廷指派之人又未到達金雷,敢問監軍——可有信心帶領真武軍抵御外敵?”
監軍又羞又惱,咬牙道:“我自會盡我全力!圣旨已下,你們無論心里打什麼主意,在圣旨面前,都必須交出兵符!否則,咱家只能理解為兩位是想裂土為王!若是如此,咱家便只能不客氣了!”
監軍帶來的百來人忽然冒出,虎視眈眈地包圍了樓臺。
“將軍!”柴震試著沖上樓臺,被監軍策反的將領攔住,他紅著眼睛,怒聲道:“你們是想背叛將軍嗎?!”
“我們只是不想背叛大朔罷了……”
“我們也是聽命行事……”
狡辯聲此起彼伏,他氣得抽出腰間長刀:“讓開!誰再攔我,我殺了他!”
一時間,樓臺里響起數聲抽刀聲。
為首的那人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罰酒,你這蠻干的土匪性子什麼時候才能改改?”
眼見樓下就要發生流血沖突,秦秾華忽然笑道:“終于來了。”
“……什麼?”
監軍知道她的厲害,一直留意著她的一舉一動,此刻她剛一發笑,他就警惕朝她所望方向看了過去。
一個兩鬢雪白的中年男子將一個青年送上空地中央。
青年高大冷峻,衣著單薄,臉上蒙著一只黑色眼罩。
監軍面色大變:“拿下他!”
晚了——
醴泉抖開手中明黃圣旨,高聲道:“玉京長公主,皇九子秦曜淵接旨!”
秦秾華推開面色蒼白的監軍,率先往樓下走去。
她剛下樓不久,身后傳來數聲下餃子一般的聲音,回頭一看,樓梯口東倒西歪躺了一片,全是先前倒向監軍向他們施壓的軍中將領。
秦曜淵踩著一人走出,長/槍隨手轉出一個漂亮槍花。
秦秾華含笑等他走來,兩人一同走出樓臺。
人群如潮水自動退開。
秦秾華和醴泉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她率先跪下,秦曜淵緊隨其后。
不過眨眼,百姓紛紛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