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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州起義了。
當八百里加急的軍情送至瀛州時,節度使磨箴正在府中宴請周邊的士紳豪富。
“……你說什麼?”磨箴滿臉通紅,瞇眼望著桌下五體投地的傳信官。
自傳信官第一次說話后,偌大的正廳就安靜了。
傳信官渾身顫顫,豆大的汗珠不斷從額頭滴落:“瓜州……造反了……瓜州刺史詭厄貍伐已經被反賊砍頭示眾……”
“……這個蠢豬。”磨箴捏碎了青瓷酒盞,香氣撲鼻的陳年美酒從手中淅瀝瀝落下。
在他懷中的美人噤若寒蟬,依然被他一巴掌打在臉上。
“滾開!”
美人被打得當即臉歪嘴斜,含淚匍匐退去。
磨箴從地上抬起他那足有兩個成年男子那麼大的身軀,慢慢走到顫若抖篩的傳信官面前,一腳將其踹倒。
“一群蠢貨!”
傳信官摔倒在地,連臉上的血都顧不得擦,就又急匆匆爬起來拜好。
涿州刺史松開懷中美人,道:“節度使大人息怒,詭厄貍伐無能人盡皆知,想來反賊也是因此才盯上了瓜州。朔民懦弱不堪,成不了大事,他們若以為殺了一個詭厄貍伐就能造反成功,那就大錯特錯了——我們的節度使乃九天神皇欽點,英明神武,身經百戰,他們想和磨箴大人作對,真是自尋死路!”
磨箴走回席前,盤腿坐下,面色陰沉。
“傳令涼、寰、新三洲,合兵圍剿,本官要在二月前聽到圍剿成功的好消息。參加造反的所有反賊,不必羈押候審,宰殺后直接分賞將士。”
傳信官戰戰兢兢地退下了。
他走出大廳的時候,身后的金石絲竹聲又響了起來。
他抬起衣袖,擦了擦鼻子里流出來的熱血,急匆匆回到官署。
措辭相同的三封加急密信發往涼、寰、新三洲,同一時間,瓜州已經初步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瓜州城內最大的主干街道上,一條由平民百姓組成的長龍從街頭排到街尾。
“大家保持秩序,每個人都有!”成大任在粥棚前大聲喊道:“張嬸,玉米粥沒有了,再去打一盆出來!”
“哎!”一個市井打扮的婦人爽快地應了一聲,抬著空蕩蕩的光盆走回身后的食樓。
“真武將軍和真武夫人仁慈,大家不用擔心,只要我們齊心協力,今后就沒有苦日子了!”成大任站在粥棚前,滿臉笑容地大聲道,引來眾多激動的附和聲。
“真武將軍和真武夫人都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自從真武將軍接管了瓜州以后,城里的夏人都快跑完了,如今我們再也不必擔心夜里出門會被人打暈了……”
“真武夫人還派人開倉放糧……”
“前日我在街上瞧見真武將軍和夫人了,兩人真般配呀……”
“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在上,信女愿意吃齋念佛,請菩薩保佑真武將軍和夫人早日抱上大胖小子……”
刺史府,正在伏案寫作的秦秾華打了個噴嚏。
“主子,可要再添一個火盆?”棲音忙道。
屋內四個火盆齊齊發力,炎熱如夏,棲音鼻尖已有細密汗珠,桌前的女子依然面色如雪。
她放下狼毫,搓了搓冰涼的指尖:“不必了。”
等紙上墨跡干透后,她將信紙裝入信封封上后,交給侍立的棲音。
“主子,這封信要寄往何處?”棲音問。
“大朔國都,玉京城。”
她看著睜大眼睛的棲音:“你怕嗎?”
棲音猛地跪了下來:“奴婢不怕!奴婢這條命都是主子給的,就是主子叫奴婢去刀山火海,奴婢也不怕!”
“我相信你。”秦秾華扶起她,將信封鄭重交到她的手里:“現在十三州已經戒嚴,想離開難于登天,你果決聰慧,又是金雷人士,旁人見你是個女人,也會松懈幾分,你可見機行事。”
棲音將信封緊緊捏在手里:“是!”
“此信攸關金雷十三州百萬人命,也關乎我和伏羅的未來。即便是毀了它,這封信也不能落到旁人手里。”
“棲音明白了。”
“你將此信送至禮部尚書舒遇曦手中——一定要是他本人手中,他見到此信,自會告訴你之后安排。”
“奴婢一定不會讓主子失望!”
秦秾華將為她準備好的盤纏交給她,又叮囑了一些蒙混過關的伎倆,讓她回去收拾行李,明日便出發赴京。
棲音離開后,她走到窗邊,想要推窗透一透氣。
屋內隨侍的一名小丫頭連忙上前:“夫人,奴婢來吧。”
小丫頭是前幾日秦秾華從街上撿回來的,她父母雙亡,吃了秦秾華的一個饅頭就跟著她不放了。
秦秾華給她取名為種玉。
撿了她,秦秾華才決定讓棲音去玉京送信。
秦曜淵不在,棲音也走了,身邊一個熟面孔都沒有,秦秾華看著窗外光禿禿的樹枝,不由嘆了口氣。
種玉機靈,見狀立即道:“將軍打了勝仗就回來了,夫人要是思念將軍,不如寫一封信吧!將軍瞧了一定也會高興的!”
“我才不想他……”秦秾華喃喃道。
“夫人不想將軍,將軍想夫人呢!”
“少看點話本,夫妻的世界不如你想象簡單。廚房里煎的藥要好了沒有?你去看看。”
種玉毫無心機,蹦蹦跳跳地去了
秦秾華重新坐回桌前,想了想,鋪開一張新的信紙,拿起狼毫在硯臺里點了點,提筆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