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不亮,商隊就啟程出發,在辰時之前抵達瓜州城門。
如同秦秾華的預料,三百馬賊換上平民服侍,混在商隊中順利入城。
成大任將眾人帶到藏匿軍備的郊區大院,直到這時,三百馬賊才知道起義一事。
戰前動員,沒有比秦秾華更適合的人。
一炷香不到的時間,兩百多個自愿跟著柴震前來投奔秦秾華和秦曜淵的馬賊眼含熱淚,剩下那新收編的一百前俘虜,一半熱血上頭,一半惶恐不安。
不安也沒用,作為浪潮中的一顆石子,浪頭打哪兒他就必須打哪兒。
秦秾華憶苦完畢,當著眾人公布了成大任的真實身份,用布防圖和充足的軍備降低將士心中的恐懼,接著開始畫餅——
畫餅,是她最擅長的事。
從伊州畫到瀛洲,從無名兵卒畫到拜將封侯。
一群大老爺們眼眶里淚珠子還沒干,就隨著秦秾華描述的光輝藍圖開始鼻噴粗氣。
“若是有人害怕夏人,大可和我一同留在此處,等事成之后,我會放你們離開。但是——若有人想向夏人通風報信,或是作戰途中對自己的戰友反戈一擊……”
秦秾華特意在那些惶恐不安的面孔上多停留了一瞬,溫柔道:
“我保證,他在咽氣之前就會支離破碎。”
一名腰粗膀圓的壯漢在人群中喊道:“我們憑什麼聽你一個女人的?!”
竊竊私語聲立起。
秦秾華還未說話,旁邊玩槍的秦曜淵先扔了槍走入人群。
他年紀不大,身量卻比尋常男子更為高大,再加上夜襲那晚他那修羅般的模樣太叫人難忘,秦曜淵剛一走向人群,圍在前方的人就自動分開了一條道路。
他大步雷霆走到喊話的那個男子面前。
“我……”
男子瑟縮了一下,聲音變得和氣多了。
“打我。”秦曜淵道。
“……什麼?”
“我數三下,你不打,我就直接還手。”
男子又驚又疑地看著他,周圍人聲越來越大。
“閣下,需不需要……”成大任面色猶豫,朝秦秾華道。
“不必。”秦秾華袖手旁觀,看著男子在秦曜淵數到“二”的時候,咬牙揮出全力一拳。
秦曜淵抬起手臂,輕輕松松擋住了男子的出拳。
“三。”
男子變色,剛要揮出第二拳,秦曜淵順勢一擰,將他反手制伏。
只有面色慘白,忍不住慘叫連連的男子才知道,那看似風淡云輕的一手,實際帶著怎樣的雷霆之力。
他隨手一推,壯漢跌到地上,疼得齜牙咧嘴,滿臉煞白。
少年抬起眼,環視周圍鴉雀無聲的眾人:
“憑我聽她的。”
成大任適時出列,朝秦秾華揖手道:“還請閣下為義軍命名。”
秦秾華早有定奪,緩緩道:
“道教玉京尊神玄天大帝全稱真武蕩魔大帝,我們反夏勤朔,蕩的是食人惡魔,不妨叫真武軍如何?”
成大任激動道:“好!我們做的是替天行道、匡扶社稷的義事,真武蕩魔大帝定會保佑我們旗開得勝!”
義軍名號定下后,秦秾華接著給成大任幾人授了職。
秦曜淵為真武將軍,柴震為副將,成大任為軍需官,這三個職位的權力大小以順位排序,雖然秦秾華沒給自己安上任何職位,但是見了剛剛一幕的人都知道,她是無冕之王,位在將軍之上。
沒有人敢再挑戰她的權威。
當夜,真武軍點燃了金雷十三州的燎原之火。
第112章 第 112 章
“今天怎麼了?這都日上三竿了, 為什麼還是沒人開門?”
瓜州城門外, 無數等著入城的行人議論紛紛。
“你們不知道了吧,瓜州城昨夜就關門了, 里面出大事了……”一個裋褐短衣的男子蹲在城門前笑了一聲,知曉內情的口吻立即吸引來許多好事者追問。
“出什麼大事了?”
“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男子面露得意:“我是從伊州過來的,路上耽擱了一會, 昨日到瓜州時,城門已關。我就想著在門外湊合一夜, 不成想……”
他有意賣弄, 被人反復催促才繼續道:
“有人趁夜色正濃,打上了城樓!”
“什麼?!”
“不過后半夜就沒聲了……應該已經被制伏了吧。”男子道:“現在說不定已經在刺史大人的鐵鍋里了。”
眾人神色各異, 有人習以為常,有人悲從中來。高鼻深目, 明顯胡人面貌的夏人則露出活該如此的冷笑。
“每年都有人想不開要去送死, 從來沒誰真的成功過……”男子笑了笑,既像自嘲又像嘲人:“好死不如賴活著, 依我看——”
“你們看!”人群中忽然有人變色,指著城樓上一處大喊道。
一顆穿著麻繩的人頭被人從箭垛處慢慢放了下來,正好擋在牌匾上的瓜州二字中間。
血淋淋的人頭睜著死不瞑目的渾濁眼睛,耳朵上穿著麻繩, 在風中慢慢旋轉。
這個年代,最不缺的就是死人。沒人驚慌失措, 就連抱嬰孩的婦女也在瞇著眼看, 眾人臉上都是同一個迷惑:這是誰的腦袋?
難道是昨夜打上城樓的人?
裋褐短衣的男子摸著后腦勺, 一臉茫然地盯著風中自轉的人頭:“這人怎麼長得不像漢人?”
“這是……”人群中唯一一個夏人顫聲道:“瓜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