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去馬場練騎射了。”
秦秾華重新看向前庭香汗淋漓的十個美貌宮人。
為首的大黑不愧是能在憐貴妃那里當差十年的人,心理素質十分強勁,昨日自己咬著帕子把脫臼的手臂接了回去,今日就有心思敷面畫眉了。只可惜,畫了不如不畫。汗和淚的混合物一沖,她的臉比誰都要慘不忍睹。
十個美貌宮人統統望著秦秾華,盼望她撤銷九殿下的成命。
“適量運動,強身健體,甚好。”秦秾華笑道:“讓小廚房給所有人送碗酸梅湯來,獎賞她們為宮中防衛貢獻一分自己的力量。”
“喏。”烏寶道。
秦秾華前往宣和宮問安時,恰逢廣威將軍帶著他的二兒子武象,小兒子武岳,侄子譚淵入宮來天壽帝請安。
秦秾華雖然奇怪廣威將軍為何要帶著三個小輩入宮,但更令她奇怪的是天壽帝的態度。
他近乎驚恐地連連揮手道:“不見不見!”
廣威將軍是朝中極為稀少的帝黨一員,秦秾華不想天壽帝和他疏遠,遂開口說情。
“廣威將軍帶著子侄前來,想必是有事要求父皇幫忙。父皇何不宣他們進來,聽明來意再做決斷?”
天壽帝更為驚恐了,瞪著眼睛道:“什麼忙都能幫,這個忙不能幫!”
秦秾華一愣:“父皇知道廣威將軍來意?”
天壽帝心虛地避開她的眼神。
“……若是父皇先和廣威將軍約好,那就更是不見不妥了。父皇若是有什麼擔心,秾華可留在此處為父皇周旋一二。”
天壽帝不太情愿地說:“……宣。”
高大全出去了。
天壽帝說:“秾華過來,到朕身后來。
一會要是有什麼不對,朕立馬把他們三人轟出宮去!”
秦秾華:“?”
不一會,高大全帶著廣威將軍和他的子侄三人進來了。
四人見秦秾華也在,規規矩矩地一齊行禮請安,看不出絲毫僭越之處,也不知天壽帝為何這般如臨大敵。
天壽帝把她護在身后,虎視眈眈地瞧著廣威將軍身后的三人:“……朕安著呢,你們走罷。”
廣威將軍一愣,想起二人的約定——不是天壽帝要他將三個子侄帶入宮相看的麼?如今又是怎麼了?
他揖起雙手,試探道:“陛下若是心情不爽利,不妨讓我這三個子侄獻一回武藝,他們各有所長,必不會讓陛下和長公主……”
“不必了!”
天壽帝驚而站起:
“不必了不必了!再好的武藝也不要——特別是那個譚光!你們走罷,快走快走!”
廣威將軍帶著一頭霧水便被天壽帝轟出了宣和宮,不但他一臉迷惑,三個子侄也是一臉茫然,譚光素來最為沉穩,但此時也穩不住了。
他緊皺眉頭道:“陛下為何特意點了我的名字?”
廣威將軍答不出來,他也很疑惑。若是陛下看不上他的三個子侄便也罷了,如此反應,著實讓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只有武象知道此次進宮的真正用意,他隱晦道:“……是否陛下已經另有人選?”
廣威將軍搖了搖頭,依然愁眉不展:“……不像啊。”
四人帶著滿腦袋的問號離開了。
宣和宮里,秦秾華問天壽帝為何對武如一他們態度大變,天壽帝只是握住她的手,給了她一個高深莫測的眼神。
“秾華,記住……人不可貌相啊。”
天壽帝拍拍她的手背,語重心長道:
“再過幾日,朕要在銜月宮中宴請朝臣世家,屆時有許多外男進宮,父皇給你留個好位置,你且好好看看,其中有沒有心儀之人。”
秦秾華懷疑天壽帝每日不琢磨政事,精力都用在為她找駙馬身上了。
她哭笑不得,哄道:“緣分天定,魏弼欽不是也這麼說麼?父皇就別為女兒操心了,緣分到了的時候,自然擋都擋不住。”
“擋什麼擋?”天壽帝正色道:“敞開門讓它快些來!”
“好好好——”秦秾華笑道:“秾華不擋,日后有了心上人,一定第一個告訴父皇。”
“只要品德過人,出身不拘。”天壽帝不忘叮囑:“咱們已經貴不可言,男方如何就隨意了。反正,再貴也貴不過我們。若是宮宴上沒見著喜歡的,再過幾個月,還有秋狝大典——朕就不信了,普天之下,沒有一個男兒能入我掌上明珠的慧眼!”
秦秾華笑著應和。
……
秦曜淵這跑馬,一跑就從白天跑到黑夜。
等他回宮,看見十個雙腿顫顫,面無人色的宮人,這才想起他出門前給烏寶布置下的任務。
看了一天扎馬步的烏寶也看得膩歪,見他回來了,忙問:“殿下,這馬步已經扎了十四輪,還要繼續扎嗎?”
秦曜淵道:“放了。”
十個宮女不等烏寶轉告,灌鉛的雙腿立即軟倒,陸續在地上跌坐下來。
秦曜淵看也不看,徑直往寒酥池去了。
烏寶看著他的背影,嘖嘖稱奇:“辣手摧花,心如寒鐵,就像……”
就像閹人。
殿下……不會有哪方面的隱疾吧?
烏寶搖搖頭,輕輕打了自己兩個嘴巴,喃喃自語道:“哎喲……瞧這臭嘴,還能編排起主子了,要是被殿下知道,明兒我也該改名叫大寶了……大黑!你去哪兒呢!”
大黑偷偷摸摸,一瘸一瘸地往寒酥池走,被烏寶忽然喝住,只得打起笑臉轉過身來:“回烏寶公公,奴婢容顏狼狽,想去寒酥池打些水凈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