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曜淵立即松手。
用力過猛的益王隨即止不住地倒退,膝蓋窩猛地撞上了長廊欄臺。
在他齜牙咧嘴叫罵時,神色淡淡的成王坐在輪椅上向眾人拱了拱手。
“諸位兄妹,我身體不適,便先走一步了。”
成王告別后,由身邊奴婢先行推走。揉著膝蓋窩的益王從疼痛中緩過神來,一臉不快地瞪了秦秾華和秦曜淵一眼,叫上自己的奴婢,也往長廊另一邊走了。
看方向,應是去看望他的母妃容嬪去了。
長廊里的皇子公主陸續分別,一名春回殿的小內侍忽然踩著小碎步,急急匆匆揮著手趕來。
“七公主!七公主!”
眾人回首后,小內侍終于跑到秦秾華面前,氣喘吁吁道:“七公主,周嬪召您呢,還請您和奴婢走上一趟……”
秦秾華毫不意外周嬪此時的召喚,她雖在意秦曜淵和魏弼欽之間突然爆發的沖突緣由,此時也只能讓烏寶先隨秦曜淵回宮,她帶結綠去一趟春回殿。
小內侍將她領至春回殿,入殿后,果不其然,她看見了福王秦曜安的身影。
福王一看秦秾華就坐不住了,他急地站起,大聲道:“阿姊,你一定要勸說父皇!魏弼欽這人,萬萬不可留在宮中啊!”
秦秾華不慌不忙,坐到桌前,微微笑道:
“父皇金口玉言,說出去的話,現在再想收回也晚了。更何況,你趕走了魏弼欽,還有張大師李/大/師等著你,穆氏不達目的,是不會罷休的。”
秦曜安跟著坐下,急迫道:“那阿姊可有什麼好的辦法?”
“穆氏既然送魏弼欽入宮,不會只是為了說一句兩股天子氣并立。
穆氏既然希望魏弼欽能夠對父皇施以影響,要想穆氏奸計落空,只有兩個辦法,一,父皇歷練老成,洞若觀火,任他魏弼欽巧舌如簧也不為所動——”
“第二種呢?!”福王想也不想就放棄了第一種方法。
“第二種,穆氏安排魏弼欽在父皇耳邊宣揚鬼神之力,我們也派出人選,在父皇耳邊破除虛妄迷障。”
“誰人能擔此大任?”福王眉頭緊皺。
“如此大任,非安兒不可。”秦秾華輕聲道:“安兒封王之后,忙著在外籌劃安排,入宮問安得少了,可能還不知……未封王開府的七弟往瑞曦宮跑得可勤了。”
她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特意留出讓福王胡思亂想的時間。
福王沒有辜負她的信賴,神色幾變后,說:“……既如此,今后我每日都來宮中問安。”
“如此最好。”秦秾華放下茶盞,笑道:“安兒有燕王沒有的最大優勢,千萬不可因眼前的丁點利益就失掉啊。”
“是什麼優勢?”福王急忙追問。
“圣心。”
“……阿姊說得對,是弟弟疏忽了。”福王重重點了點頭。
“父皇既然開口留下魏弼欽,此事便無回旋余地。朝令夕改,對父皇乃至整個皇族的威信都不利。安兒與其在此焦急,不如現在前往瑞曦宮中,父皇一定在和魏弼欽密談,安兒不如去聽聽魏弼欽說些什麼,也好知道穆氏想做什麼。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阿姊明見……我這便去瑞曦宮求見父皇。”
福王急匆匆離開后,一臉心事重重的周嬪從側殿簾后走出:“……穆氏氣焰如此旺盛,我恐安兒不是他們對手。”
“安兒鐵了心要與人爭個長短,旁人再勸又有何用?更何況,還有舒德妃和舒閣老在一旁看著,想來再不濟,日后也能撈個閑王做做,母妃勿要擔心了。”
秦秾華說。
“唉,我這心啊……”周嬪嘆了口氣,在桌前坐下,握住秦秾華的右手,語重心長道:“母妃不圖榮華富貴,只希望你們安穩一生,衣食無憂足以。你們兩個都是母妃十月懷胎生下的骨肉,母妃身份尷尬,不敢親近你父皇,也不敢自己撫養皇子,甚至怕連累你,也從小和你分殿居住,母妃不圖別的,只希望我們一家人都能平平安安……”
周嬪說著說著,紅了眼眶,眼中泛起波瀾。
周嬪在眼前自責不已,秦秾華熟練說起倒背如流的安慰臺詞,心思卻早已飛回了梧桐宮中。
若非觸及逆鱗,秦曜淵不會暴起。
屏風之中,二人究竟說了什麼?魏弼欽又為何要為秦曜淵遮掩?
還有魏弼欽此前說的那句話——
“七公主氣運深厚然不強健,磅礴卻有盡。人力可助,人力也可斷,從壽數上,是早夭之象……”
秦秾華仍是擔憂周嬪的神色,桌下的雙手卻緊攥起來。
早夭之象……
第54章 第 54 章
秦秾華告別周嬪后,乘鳳轎回到梧桐宮。
剛進殿門, 一個身手矯健的少年就從梧桐樹跳下。他肩背挺闊, 身姿頎長, 不知不覺已比她高過一頭不止。身上穿著一襲暗玉紫瑞鹿團花圓領袍, 一頭發尾帶卷的長發高高束起,發帶是她一針一線繡出。
他大步流星走到秦秾華面前,嚴肅而認真的目光先在她周身掃了一遍,好像在觀察她有沒有少胳膊少腿。
秦秾華被他緊張的態度逗笑,心里原本的不快也散了。
她不自覺軟了心腸,伸手取下少年肩上的一片綠葉, 拍了拍他身上的灰, 笑道:“等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