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也很焦慮。
這面試證是他斥資一千兩紋銀買來的,據說,拿著這證就有和公主面對面交談的機會。他美滋滋地把這用來擦屁股都嫌疼的薄薄一張紙片重金買下,誰知道——
這張紙不是讓他和公主談風花雪月的,而是讓他來和公主談一技之長的!
連他爹都不知道他有什麼一技之長,他要如何向公主自我介紹?
教公主怎麼逛花樓斗蛐蛐嗎?
舒也恨不得埋頭沖出考場,是胸口上那張價值紋銀千兩的卡片阻礙了他的腳步。
玉京公主,就如同那天上的明星,而他,只是地上一個渺小的屎殼郎。
這一千兩紋銀,是他追星的最后一點棺材本了,要他連玉京公主的面都沒見著就退出,舒也不甘心!那已經不屬于他的一千兩紋銀一定也不甘心!
想起那還沒焐熱就不屬于他的一千兩紋銀,舒也心頭一酸,險些流下熱淚。
他的棺材本啊,不知此時在什麼地方呢?
……
“眼睛睜大點,仔細著手腳,別磕壞了馬車里的東西……”
烏寶揣著雙手,站在馬車旁呵斥著,監督兩名小內侍合力將一個沉重的木箱搬上馬車。
眼見箱子放好了,烏寶快步走入華學大門,在廣場中央人群聚集的地方找到了唇角帶笑的秦秾華。
“多謝公公跑這一趟,還請公公回去復命時替我謝過父皇,待我回宮后,會再去問父皇安。”她對面前錦衣華服的管事公公笑道。
“玉京公主折煞奴婢了,奴婢一定把話帶到。”管事公公笑吟吟地行了一禮,轉身帶著小內侍們往大門方向走了。
天壽帝為了給她撐面子,大概把內帑都翻找了一遍,送來的無一不是當世罕見的珍品奇物,在所有御賜之物中,秦秾華最喜歡的是一尊三足圓鼎,太監們統統走后,廣場上只剩下秦秾華自己的人,她繞著圓鼎走了兩圈,越看越喜歡。
這三足圓鼎是狐胡朝的寶物,有著短頸鼓腹和雙立耳,器腹主體紋著四足龍紋,與鼎足上狐胡皇室最推崇的火紋相結合,形如涅槃重生的上攀之龍。
造型好,寓意好,秦秾華決定把它就放在最醒目的中央廣場,讓每一個進門的學子除了看見德碑,就是大鼎。
近三百斤的火龍紋鼎沉重,兩個青年合力抬到面紅耳赤、氣喘如牛,大鼎依然紋絲不動,再又加入一名青年后,三人總算抱起大鼎,艱難地挪動到秦秾華指定的位置。
咚的一聲巨響,大鼎重重落在地上,揚起一陣薄灰。
結綠連忙將秦秾華擋在身后,以手不住扇風。
醴泉從遠處走來,說:“回稟公主,教員面試和學生統考都已經開始了。”
“秩序如何?”
“羽林軍到場以后,迅速控制了場面。目前幾處考場都井然有序。”
秦秾華應了一聲,眼睛還盯在古樸沉穩的大鼎身上。
結綠笑道:“還是公主有先見之明,先找陛下借了羽林軍,有那些兇神惡煞的軍爺看場,我看誰還敢作弊!”
直到這時,烏寶才開口道:“回稟公主,奴婢已經確認過了,一千兩,只多不少……連銀湯匙都放進去了。”
“……看來是真的一滴都沒有了。”秦秾華神色遺憾。
“公主勿憂,種子傻,土地肥,過一段時間,就又能割了。”
烏寶寬慰道。
“舒也誠心可鑒,我也不忍見到這等忠君愛國之士失望,這樣吧,你去……”
烏寶附耳過去,邊聽邊點頭。
“奴婢知道了……”
……
坐滿面試者的大堂里,氣氛壓抑緊張,無人有心閑談,不是面色凝重,就是口中念念有詞。
舒也如坐針氈,屁股底下仿佛有火在燒,讓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坐他身旁的書生同情地看著他:
“……兄臺有痔瘡?”
舒也差點沒把扇子敲到這人頭上,他氣急敗壞還擊:“你才有痔瘡!”
書生一臉委屈:“小生分明是在關心你,你這人,好不講道理……”
舒也剛要說話,忽然見后門開出一條小縫,賣他情報的那個線人探出頭來,朝他鬼鬼祟祟招手。
“走走走!小爺我不跟你一般計較!”
舒也裝作發怒的樣子,快速閃出后門。
他反手把門一關,連珠炮似的怒聲道:“我是來和公主近距離見面的,不是來參加什麼面試的!這面試證上的特長是什麼意思?小爺我活了二十幾年,我還想知道自己的特長是什麼呢!”
“舒公子,您有沒有特長是您的事,小的只負責提供您和公主面對面的機會,您不是也說了麼,只要能和公主見面,就是躲在屎坑里也愿意……這還沒讓您蹲屎坑呢,您怎麼就受不了呢?”
“我還寧愿蹲屎坑呢!”舒也眼睛一瞪:“你讓我去面試,到時候一問三不知,比讓我蹲屎坑還難受!”
“唉……”線人說:“小的也不愿見舒公子難受,這樣吧,眼下還有個近水樓臺的機會,就不知舒公子愿不愿意抓住了。”
“你想要什麼……”舒也警惕地捂住荷包:“我可告訴你,我全身上下只剩三兩碎銀了。”
線人從懷中小心翼翼拿出一張東西,說:“看見這張教員證沒有?有了它,你可以直接免試錄取,每天近水樓臺,說不準哪日就得月了呢……”